用力的那种拥抱，仿佛两个独立的个体可以揉碎重塑融合成一体。想象着，手臂环绕过腰肢，脸颊贴着她的发丝，体温透过衣料传递过来，真实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然后就可以睡得很安稳。

伊莉丝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生怕惊醒熟睡的兽耳娘。她放轻呼吸，一点一点地从茵吉温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夜晚很安静，伊莉丝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轻轻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她踩在微凉的泥土上，一步步走向了木屋旁边的空地。

瓦莱丽的身影映入眼帘，她独自倚靠着古木，仰头凝望着头顶浩瀚的星空，仿佛想在其中寻找什么。

“茵吉睡着了呀。”她的声音轻柔。

“嗯，睡熟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

“还记得你接受表彰的那天吗？”仪式很简单，没有冗长的讲话，也没有盛大的庆祝。勋章雕刻展翅欲飞的雄鹰爪握着指向远方的剑，人们的目光聚焦在那位年轻的勇者身上。

如此灼热。

直到如今，依然印在瓦莱丽的记忆深处。

“我还以为会给你分配新的队友呢，结果并没有。我当时还猜测过...比如说那个叫做凯恩的佣兵团的团长，击退过领主的圣骑士艾尔菲亚，擅长使用各种元素魔法的梅里埃尔......”

瓦莱丽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后来，梅里埃尔变成了雕像，艾尔菲亚在圣格奥尔沦陷的时候引爆了自己，凯恩被黑暗中的魔物所吞噬，连同他的铠甲和武器一同消失了.......还有其他许多有名有姓的人。”

她轻声呢喃，是在和伊莉丝交流，也仿佛在向星辰诉说。

瓦莱丽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试图让那因回忆而紧绷的脸部线条放松一些。她背对着伊莉丝，伊莉丝只能看见她到肩膀的短发被风吹动，露出颤动的肩膀。

“每次想起这些，我都会觉得……我好像也早就死去了。”

她常在夜里想，或许自己早就离开了，走进一场没有声响的战斗，等到某一天有人在她的碑旁边献上花束。其实没有花或者碑也可以，瓦莱丽并不在乎这个。

但是露娜不一样。

“我很抱歉...我很抱歉...我没能留下露娜。我不知道圣格奥尔是怎样的，那里屏蔽了魔力的窥探，前去的调查员都没有回来...我申请过，但是老师让我留在白塔......哈哈，他说我的剑术实在是太烂了，去了也只是送命，我就想我一定要做出些成果。”

“我不知道怎么让他们决定把露娜的尸首留下，天平的另外一端是成千上万的平民…如果露娜在的话，她一定会说我的吧……我明白，我真的明白。但是……是私心吧。”

就算死去了，也应该躺在玻璃的棺中，底部铺满了白色的鲜花。棺材的盖子也是透明的，看到的时候，只会觉得她只是睡着了，睡得很沉，很安稳。可以走上前去，轻轻地温柔地拥抱她。

然后，她也会拥抱你。

伊莉丝上前几步，站在了瓦莱丽的身旁。她能感受到瓦莱丽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那种被回忆和责任压得喘不过气的痛苦。

她轻声说道：

“不是你的错。”

“我和老师说过了你的情况，”瓦莱丽深吸了口气，仿佛想要将胸中的郁结都吐出去。

“希望你不要介意…或许之后几天你能够去白塔吗？说不定能够研究出转化回来的方式。”

“你…不会说又要离开之类的话吧？其实我很后悔当时放你走……”

伊莉丝看着瓦莱丽。她笑了，那是一个带着些许无奈的笑容。

她同样仰头，望向星空，看着那些细小的光点勾勒出来的形状。

“茵吉和我们讲过她在魔王那里的事情。”

“她是沦落在外的小公主啊，我本来以为她在兽族的聚集地会生活的很好的。”

“真难过啊，什么都做不了……”

沉默了片刻。

片刻之后，瓦莱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光亮。

“我和你讲过研究的成果吗？关于……【弑神之枪】。”

“我们的研究人员根据圣剑的原理，构造出来了一个‘容器’，可以将大量的魔力压缩并容纳其中。但关键在于，它并非随意释放魔力，而是能够根据我们输入的魔力回路，极其精准地定位目标。一旦魔力回路被精确地绘制并输入，弑神之枪就能够将压缩的魔力，瞬间爆发，精准地打击那个被锁定的个体的位置。”

“也就是说，它可以直接进攻魔王所在的位置。这样的话，我们终于有了能直接威胁到魔王存在的手段，不再是被动地防御，不再是牺牲无数人去拖延，而是能够主动出击。”

“这或许是，我们能为那些逝去的人们，最直接的告慰了。”

在大多数人类无法直接操控魔力的情况下，数百年前的人们在抵抗魔物的时候不断钻研，和其他的智慧种族交流，祈祷神明的启示，将研究成果凝聚在了对武器的改造之上。

他们例举了本身就蕴含着强大的能量的材料，能够和万物之中魔力产生微妙的共鸣，吸收并储存这些能量，加以雕刻在这些特殊金属打造的剑身上的符文。即使是一位天生对魔力不敏感的人类，只要手持这样的武器，便能够将自身的魔力外显。圣剑就是那时开始铸造的，主导的精灵取出了神树的枝条和星辰的钢质，交给了当时的第一勇者。

符文也曾经有一段普及的时候，但后来逐步取消了普通人对于装置的直接使用，如果想要使用符文技术，都需要经过官方的严格审核和申请。

“只是因为碎片的存在，干扰了武器的判断是吗？”

伊莉丝想起那道蓝光。

“是啊，我们不知道有多少碎片的存在，以及碎片是如何制造的。当时，我们是以为魔王出现在圣都的，但是反而导致了奥蕾莉亚的降临。”

“我查询过调查员的档案和学院的名册了，并没有叫做蕾娅的女性。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没有任何记录，没有任何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