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雪足踏冰晶灵剑,立于白玉龙首正上方,居高临下睥睨,向刚刚夺得第十二场胜利的玉藻樱挑衅道。
玉藻樱对独孤雪的挑衅视若无闻,她慢条斯理从龟脖上取回绞首的腰带,将这杀人凶器一丝不苟系回腰间,仔细整理好衣冠,漂漂亮亮地抬起头,对玉中人戏谑一笑:
“如此明显的激将法,恐怕连青丘里刚化形的小狐狸都骗不到,更何况本宫。我确实不觉得自己会一直赢下去,所以,有缘再见了嘤。”
言语间玉藻樱的身影逐渐朦胧,仿佛倒映在春水里的一树樱花,被熏风吹皱,凌乱在天光丽色里,绚烂在明穹玉宇中,只留下虚无缥缈的最后一句话:
“谢谢你送的玉庭真炁,我很喜欢。”
“哼,想逃?!”
见狐姬化作樱花四散,独孤雪御剑在天,一动不动,只轻哼一声,便使得玉中庭上灵能宛如寒潮般冷寂,使熏风霜降,使春水冰凝,使玉龙遗蜕为玉中人所驱。
于是那首尾相衔成中庭环状的巨大白龙仿佛活过来一般,长尾向庭中一探,尾尖刺入冻结的水面,精准卷住玉藻樱的腰肢,把她从春水荡漾中扯了出来,投进龙尾下方的天牢镇压。
就像是对玉中人凭恃特权使役白龙、强行扣押玉藻樱一事表达不满似的,龙翼和龙鳞上的观众爆发出雷鸣般的嘘声,面对英魂们的抗议,独孤雪脸不改色,堂堂正正向众人宣告:
“玉藻樱虽然通过了十二试炼,但高居玉座者,依然有权对她作最后的邀约,我在此赌上【玉中人】之御座,邀请玉藻樱与我决一死战!”
玉中人宣言一出,庭中卫的嘘声骤然止歇,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纷乱嘈杂的议论声。
女剑仙言尽于此,不再理会议论声四起的玉锋骑,冷着脸从空中御剑而归,降回到龙首的玉座之间,迎接她的却是一脸急躁的林封:
“不是说好的先由你去阻止玉藻樱逃跑,再搬出我来激她应战的吗,怎么忽然就换了说辞?”
“我改主意了,我修为比你高,若非战不可,也是我出战的胜算更高。”
“别扯淡了,玉中庭上诸生浮屠皆越不过先天真炁一境,在这里我和你的修为没有高低之分!”
“尽管生灵死魂都被白娘娘一缕真炁限定修为,但区别还是有的,修士境界越高,蕴藏于体内携带入玉中庭的灵能便越多,所能施展的法术就越强。”
“可你体内所剩灵能本就不多,刚才为了抓住玉藻樱,你就已经把仅余的灵能全用光了,不是吗?!”
林封气势汹汹地迎上来,与独孤雪当面对质,他是占理的一方,得理不饶人,不停追问,逼得刚才还威风凛凛下战书的玉中人连连后退。
独孤雪理亏在先,根本辩不过少年,被林封步步进逼,一边辩解一边后退,最后竟退到了玉座之间的墙角落,退无可退,只能又搬出一个理由狡辩:
“是又不是。我已突破剑道第五境【舍身成剑】,而你还在第二境【剑气化形】的门前逡巡,即使姐姐我灵能耗尽,只寻狐问剑,也是吾剑更利。”
“但是你手伤未愈,连剑都举不起来,难不成姐姐你还能用脚挥剑?”
“有何不可?”
仿佛为了证明自己剑艺高明到能够以足代手一般,独孤雪忽然单腿而立,将右脚抬至腰间,探足欺身向前,朝林封压了过去。
玉中人那紧裹高跟舞靴的右足,灵活得就像是戴着手套的第三只手一般,精准地把林封的手腕卡在鞋尖和锋利的细高跟之间,往墙上猛地一按,将林封的左手死死钉在了墙上,不得动弹。
“你瞧,我这不是能用脚挥剑吗,至少对付小林你这种水平的剑修,玉足一双足矣。”
独孤雪看着林封既痛又惊的表情,心想自己总算在唇枪舌战里扳回了一城,不禁露齿一笑,愉快还击:
“我已经证明了自己能用脚挥剑,轮到你了。”
林封抬头,只见独孤雪的脸庞近在咫尺,皓齿含笑,整齐洁白,犹如玉石,五官更是美得令人目眩,让少年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
自己这是被壁咚了吗?
独孤雪体态高挑,身高接近七尺,脚踩筑基下品的高跟舞靴,那鞋跟少说也有三寸高;而林封现在还只是六尺少年,尚未发育完全,本就比独孤雪矮一个头。
初时自己来势汹汹,把对方逼到墙角,可如今被独孤雪逆转局势,自己缩着身子,左手被玉足按在墙上,而玉中人却挺直了腰,两人体位改变,女-上-男-下,林封只能仰视对方,名副其实地被壁咚。
而且,这距离也近过头了吧,别说玉中人的暗香,林封都感受到对方玉玲珑顶到自己胸口上的柔软触觉了,这可比之前搂腰搭背要刺激无数倍!
刺激到这种程度,念诗咏梅已经不管用了,林封的脑子几乎要被玉中人的玉体玉峰玉足玉玲珑占据,好不容易才挤出玉音一句:
“与狐姬一战,我有十胜,而玉藻樱有十败。”
独孤雪闻言,脚底用力,继续下踩,踩得林封手掌生疼,再一次拉近了距离,含笑来问:
“那你倒是说说,具体都有哪十胜?”
林封一时语塞,只能低头看向那踩在自己手腕上的玉足思考。
独孤雪舍身成剑屠龙一战甚是惨烈,不仅镂玉蝶衣残破,连裹紧其双腿的高跟舞靴都成了战损版,舞靴鞋尖开了洞,丝罗薄袜穿了孔,只露出白璧无瑕的圆润脚趾头。
少年盯着脚趾头,才察觉到对方的站姿似乎有些奇怪——
女子金鸡独立,抬着右腿,脚尖和鞋后跟卡住自己的手掌,踩在墙壁的及腰高处,而这刚过腰的微妙高度,使她抬起来的膝盖既没完全弯曲,又没能彻底伸直,姿势颇为滑稽。
独孤姐姐为了证明自己能用脚挥剑,自然应该全力以赴,刚才以足为剑,一脚刺来,确实打了林封一个猝不及防,可后续为何要保持如此滑稽的姿势呢?
其实,她只要把膝盖伸直,右腿舒展,压腿在墙,做一个竖直的一字马,就可以保持风度与距离的同时,始终压住自己的手不放。
可她却始终一直俯身向前下压,宁愿让玉-峰与自己胸膛紧密接触,也要维持着这么一个不得体的站姿。
这只能说明,独孤雪接连作战,体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甚至无法在墙上压出漂亮的一字马。
林封顿时明白了一切,也笑出声来:
“呵呵,在听十胜十败论之前,姐姐你似乎还没彻底证明自己能用脚使剑哦。”
林封说罢,反客为主,被踩住的手腕用力,手掌托住鞋尖,使劲向上拉,玉中人那神在在的笑颜,果然因为疼痛而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