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缘和布林克曼在体育馆里“击剑”的同时,上沪海军学院大洋山山顶的一座凉亭里,江风和逸仙相对而坐,一个红色的小木盒被静静地摆在桌子的中央,逸仙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张泛黄的信纸,还有一枚船型的半个铜符。

“最后他们还是忍不住动手了。”

逸仙拿起盒子里的半枚铜符。古代战船形状的铜符,即使是在强烈的阳光下也没有反射出太多光芒,上面的金漆依托着铜符起伏的造型零星分布,似乎在传达着某种隐秘的讯息。

“真的要销毁它吗?”

江风问逸仙。

逸仙没有说话,她站起身来望向北方。繁忙的洋山港和往日一样被往来贸易的船只围得水泄不通,更远处,上沪成群耸立的楼群在天边若隐若现。

作为一位经历了东煌与重樱战争的舰娘,逸仙曾亲眼看到这座城市从废墟中拔地而起,在希望的曙光中不断扩张,不断壮大。

同上沪一样,东煌的千千万万座城镇都历经了几十年战争的磨难,而今终于得以浴火重生。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但与此同时,也有一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这几年来,重樱在高丽方向给东煌的压力越来越大,不知从何时起,重樱的激进派逐渐在重樱的幕府之中建立起了自己的影响力,西进东煌的声音让本就神经紧张的东煌激进派也开始活动了起来。

几十年前在碧蓝航线调解下达成的和平协定并没有让所有人都满意,重樱依旧保留了对高丽的控制,随时可以将进攻的矛头直插东煌腹地,若不是深海阻断了海上的交通,让前线补给变得异常困难,重樱不会止步在高丽这片弹丸之地。

心有不甘的重樱陆军无时无刻不想着再次发起战争,而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东煌也时刻保持着高度警惕。

而在东煌内部,权力的斗争也在暗中影响着东煌和重樱间维持和平的天平。

一些激进派希望利用上一场战争中的矛盾,煽动群众以获得自己想要的政治筹码,而保守派则利用与重樱的军事合作,以及自身在对抗深海时的战功为自己博得支持。

与此同时,两派在内部都存在着大大小小的政治矛盾,每一处都有可能是引发战争的导火索。

随着深海实力的日渐衰弱,人们势必会将目光重新投向与重樱的矛盾之中,无论是重樱还是东煌,激进派的力量都会越来越壮大,最后,战争将重演,逸仙她们在过去为和平所付出的努力都将付之一炬。

杜远的死讯,除了他的舰娘外东煌无人知晓。作为保守派的一员,曾经主导了与重樱的和平谈判的他,无疑对海军中的任何人都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如果有人用这枚铜符冒充他的身份,号召其它人加入到激进派之中,不用等到深海衰弱,东煌和重樱之间的战争就会打响。

逸仙不知道这枚铜符的另一半在哪方手里,她不能赌,只有将它们销毁,让“杜远”这个名字彻底消失在历史的尘埃当中,才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相信我,如果是他的话,他也会这么做的。指挥官他不会在意一个虚名,更不会想因为这个虚名让整个东煌陷入危险之中。”

江风明白逸仙的考量,但还是说道:

“可指挥官她现在回来了,可以把这个信物交给她啊,这样你们在面对激进派的时候还会多一分力量。难道你不认为她是我们的指挥官吗?”

“我当然认可她是我们的指挥官,即使样貌和记忆改变,但心智魔方中储存的信息不会出错。但就算她是,失去了那么多年记忆的她,真的能担起这些吗?想一想你刚认识指挥官的时候,你认为那个时候的他,有能力担任海军元帅吗?”

“……没有。”

江风叹了口气,将桌上的信纸和铜符收了起来。

“我会销毁它们的,就像它们从未存在一样。”

逸仙点了点头:

“麻烦你了。”

“话又说回来,逸仙姐,你真的不打算见指挥官一面吗?”

江风将话题转移到了政治以外的方面上,凉亭里的气氛明显轻快了许多,逸仙转过头来看着江风说道:

“她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记忆,就算我去见她,她也认不出我来,见了面也没有什么用。以前指挥官和你去外面野的时间长了,我还要冷她两天呢,现在她把我给整个忘了,我是不会去主动找他的。”

岁月是会改变人的。几十年的风霜雪雨,即使是青春永驻的舰娘也难免沾染上岁月的痕迹,但当逸仙说出这些话时,她原本满是沧桑的眼中却重新泛起了属于的少女光泽。

“咳咳……首先要澄清一点,以前我们出门什么也没干,连睡觉都是分房间的。还有,我看了乘船人员的名单,你特意把大家都安排到了一艘船上,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对于江风的调侃逸仙不置可否,但逸仙敏锐地抓住了江风用词中“以前”这两个字。

“‘以前’什么也没干,难不成,现在你做了什么?”

江风听到逸仙的话,思考了一会,回答道:

“没做什么。”

逸仙见状追问道:

“拉手了?”

江风点头。

“搂搂抱抱?”

江风点头。

“睡一张床?”

江风点头。

“还亲过嘴?”

江风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之后马上摇头:

“没有。”

“看起来你用着指挥官现在女孩子的便利拉近了不少距离啊。”

“你吃醋了?”江风问逸仙。

“没有。”逸仙摇摇头。

“只是有些羡慕罢了。”

“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这次和重樱的联合作战有将近三个星期的时间,足够让你了解她了。”

江风提议道。

“我走不开身。”逸仙回答。

“虽然我替代了指挥官在东煌政界的位置,但在这里舰娘话语权是明显低于人类的。如果我离开的话,想要再回来就非常困难了。而且我也不能离开,就现在的情况而言,保守派每少一分力量,战争的威胁就更大一分。”

“我得继承他守护东煌的遗愿,而陪在她身边的任务,就只能交给你了……江风,你可捡了个大便宜。”

“有机会我就把你从这里解脱出来。”

江风对逸仙说道。

“那你可要早一些。”逸仙笑了笑,对江风说:

“时间不早了,快回去吧。明天见。”

“嗯,明天见。”

江风站起身,离开了凉亭。

日头渐渐向西沉去,洋山港却依旧繁忙不断,即使是在深夜,也会有无数的工人坚守在岗位上,船来货往,永不止歇。

秋天有些微凉的海风吹动着逸仙乌黑的发丝,发丝在风中飘动着,纠缠着,最后混乱地交织在一起,一如谁人的思绪。

“太乙近天都,连山到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可惜,我还远没到休息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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