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身体上的疲惫，也不是魔力匮乏。

对于她来说，杀这些杂兵几乎不消耗什么体力，魔力也是一样。

真正的疲惫，来自于精神。

（这帮东西，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

（我要杀到什么时候。）

（我还要，杀多少！）

江瑶烦躁地想道。

如果有人有玩过真三国无双之类的割草游戏，大概能对这种感觉有些理解。

一个历史名人大将军，被玩家操控着冲进士兵堆里，长戟一挥就是一片杂兵，大刀一砍就又是另一片。

但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明明玩家操控的角色无论是战斗力，攻击距离，还是各种方面的能力都远胜这些底层杂鱼的，却总是会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被杂兵砍中几下，掉一些血。

有一些小笨蛋一点的，或者干脆就是新手，很容易就会打出被小兵围死的结果。

江瑶面对的就是这个情况。

她的剑上带着魔法的光芒，无论是劈砍还是切削，那些好像是尸体拼成的哥布林一样的小东西，都无法阻挡哪怕一下，就会被化为一摊烂泥。

有时候江瑶都没感觉手里的剑有什么阻力，如果不是视觉上能看到被击碎的躯体，她都以为自己那一剑斩空了。

但同时，她也面临着比打游戏还要严峻的情况。

真实的战斗不会是你打一下我打一下的回合制，也不会像游戏里一样，小兵时不时还会愣上几秒没有好好索敌。

而是直截了当的进攻，毫无退缩的进攻。

江瑶感觉自己就像是掉进了大海之中，四面八方的浪潮源源不断地推来，她可以靠着自身的力量，赢得一时的胜利，但是对于海浪本身，她却无论如何也砍不完。

是啊，人类怎么才能和海浪对抗呢。

这本就不是她该在的地方。

对付它们，就连迅速地杀掉几个，进行震慑之类的手段也是完全无效的。

毕竟起码要有智慧，才会感到恐惧，这些低智的畸形显然很难说会有什么恐惧的情绪。

江瑶不得不防御它们的攻击，然后再去反击，这整个过程不耗力气，甚至对魔法的影响也不大。

但是，她的精神实在是有些难顶，时刻维持着紧绷的状态不犯错，着实不容易。

（真的，真的就像是掉进海里一样啊...）

不自觉间屏住呼吸，江瑶再次顶着魔潮踏前一步。

周围的一切都是被围住得黑压压的一片，就连头顶也是一样，这些垃圾没有一刻停下从头顶跳下来攻击的尝试。

腐烂与恶臭的气息一刻不曾消逝，怪物被击中而迸溅出的黑色臭血喷了她一身。

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只有脚下没有敌人在进攻。

魔力的确消耗的不是很快，但是频率却很高，如果这小怪物的数量继续这样无穷无尽下去，那么十个她也是要被耗死的。

实话实说，江瑶现在的处境很不好。

但，就在她意识到这糟糕情况同一时间，脚下踩着的坚实地面，让江瑶忽然间想到了一件事。

（我完全没必要和它们缠斗啊。）

她是来找妈妈的，而不是来杀怪的。

这帮玩意，杀的再多，还能给她爆出个一刀九九九屠龙宝刀不成？

刚刚的她，似乎是有些过于钻牛角尖了。

（这样不对，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回应我吧...）

江瑶在内心祈祷，但不是向着什么神明，而是：

（魔法。）

“啪。”

水晶碎裂，却不是江瑶平时附着在长剑之上的。

是附着在她的铠甲上，刚刚生长出的晶簇。

魔法少女的“才能”，有着各种各样的显现方式。

有从魔装就能看出来的，常见的冷兵器啊，法杖啊，还有枪械之类的。

也有江瑶这种，以能力的形式显现出来的。

那些紫色的水晶，就是她在使用魔法时催生出的产物。

在魔物形成的浪潮中，在与这源源不断的敌人对抗的过程中，江瑶开始尝试，让那些水晶在自己身上的铠甲——灵衣之上生长出来。

没道理魔装上能长灵衣长不了。

（来吧。）

又是新的一次尝试，江瑶只能在心中默念。

她甚至不能张嘴，因为一张嘴说不定就会吃到点她绝对不愿意吃到的东西。

在这一刻，能够感觉到体内的魔力在奔涌，不知为何，就在她有了明确的想法后，身体里的魔法也像是在欢呼一样，不受控制地活跃起来。

“呵...”

从牙缝里挤出一丝轻笑。

“刷！”

从江瑶铠甲之上生长出的水晶，不断碎裂之后再次重生，刺穿了亡灵哥布林的身体。

“我已经明白了。”

少女喃喃自语。

的确，人类无法对抗大海，因为人类本就不适合这里。

但，如果换成游鱼呢？

“砰！砰！砰！”

在江瑶的脚边，泛着明亮光芒的紫水晶不断从地面中长出，并且向着外围的方向迅速扩大。

“嘎？”

第一个停下来的亡灵哥布林是一个比较健壮的个体。

但它的智力同样不出色。

它只是看着握紧剑柄，剑尖触地，挺身站立的江瑶，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自己和她越来越远了。

明明刚刚还是贴在她面前的。

“啪嚓——”

下一刻，它的双腿便化作了碎裂的结晶，只剩下它的上半身无助又迷茫地摔倒在充满尖刺的水晶上。

“噼啪——啪——”

江瑶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她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好。

“这就是，魔法吗？”

曾经的江瑶，只是在“驱使”魔法。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利用魔法。

而现在，她在和魔法一同嬉戏。

随着水晶自她的脚下开始向着远处铺开，哥布林们前赴后继地冲过来，却成片成片地倒在水晶之地上，然后其躯体逐渐消失，水晶变得越发明亮。

仿佛是刚刚开始，一直压在她头上的压力也在随着水晶的展开消失一样。

江瑶只感觉浑身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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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初步掌握了领域的技巧了，不愧是我女儿。”

江灵薇点头，赞许地说道。

刚刚她差点就要上去帮忙了。

但是，她马上便发现，江瑶似乎有自己的破局办法。

那么，如果是这种情况，她就绝对不能再插手了。

因为，这是独属于江瑶的“试炼”。

和许多武术中强调的“心、技、体”一样，魔法少女也需要这三样东西。

“体”很好说，讲的就是身体素质，近战类型的魔法少女就是大概率比远程类型的魔法少女，在身体素质上更加强大。

这也可以理解成魔法少女自身拥有魔力的基础。

“技”，则是各种魔法，江灵薇刻画的防御咒文，是可以学习的技术，江瑶能够利用水晶斥退杂兵，是她自己独特的技术。

在“体”与“技”之外，最重要的，是魔法少女的“心”。

魔法的力量，就是心灵的力量。

体的修行可以不断打熬基础，技的修行可以去各种地方好好学习。

但获得心灵成长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

看着如同王者一般站立，面带惊喜地，握持剑柄目视着站在紫色水晶丛上方，看着根根立起的水晶，不断扩大着自己领域的江瑶，江灵薇心中大慰。

她看着自己的一只手掌，低声说道：

“魔法...就是这么让人高兴啊。”

一些过往的记忆再次划过她眼前，这让她捏着黑暗巫师脖子的手都不自觉地松了点。

趁此机会，黑暗巫师赶紧说道：“我说！我什么都...咕！咕咕嘎嘎！”

它的脖子被瞬间捏紧，后半句话则生生压了回去。

顺着江灵薇那看死人的眼神看过去。

只见那西装革履，带着礼帽的小白脸，不知何时已经出现，正一只脚踩在倒地的江瑶身上。

随着江瑶倒下，那些发光的紫色水晶则逐渐变得暗淡，在江瑶的痛苦中开始收缩。

“....”

江灵薇没有说话，但她的手却越收越紧。

“咕咕...”

“卡巴。”

这一次，碎掉的是黑暗巫师的脖颈。

而且，还没等它叫唤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