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味。”正在公会前台坐着的齐南皱眉。最怕队友突然的关心。

“合味道。”

“你再不说是什么事我拉黑你了啊。”齐南盘算着能不能远程把它搓成魔丸。

“队危，速归。”塔灵发来一张照片：“刚才魔界来了通电话，你的小秘书接完之后就这个状态了。”

只见艾德琳蜷缩在七层一角，环抱双膝，长长的刘海遮住眼睛，看不出她的表情，但可想而知的状态很差。

“什么意思？妈的，敢欺负我的人！”齐南勃然大怒。

“哦，这倒没有，电话那头好像是她的姐姐。貌似俩人之前有矛盾。”

“……那就难办了。”齐南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怒了一下：“毕竟我也不知道前因后果。”

“跟你提一嘴，她姐姐现在是我们魔王城的联络官，我向她汇报了魔王城恢复运作的情况。以及她们家的家姓好像是莫提斯。”塔灵说。

“莫提斯？她的队友里也有人想成为人类？”齐南奇道。

“这个梗我觉得你应该和她本人说，那样会更有莫名其妙的效果。而且这个不是重点，重点在于——”

“莫提斯是六大古老家族之一哦。我一开始还觉得奇怪，伊赛尔姑且能理解，但以艾德琳的能力和外貌为什么会跟着你来这座魔王城，原来是出逃的大小姐。”塔灵一边扣着字，一边倍速播放着少女乐队番。

“虽说多少能看出来一些，但还真没想到来头这么大。”齐南感叹道：“奥斯特拉姆，莫提斯，六大古老家族里已经有两个和我扯上关系了。”

“那我建议你和她们立刻闪婚然后分财产，你只会失去一半魔王城，却能得到六分之一座永黯城。”

“……那我不如直接和魔神结婚。”

“大帝齐南有我儿之姿！”塔灵称赞，随后在齐南回怼之前认真道：“总而言之，不想想办法的话，出笼的金丝雀可能就要飞走了哦？”

“我也很想赶回来，可是我这里走不开啊……”齐南挠挠头：“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醒，说不定还得在这再过一夜。”

“都给人整昏过去了？太带派了。”

“滚，只是帮忙看店而已。”齐南长叹一声：“艾德琳那边只能先靠你了，我尽快赶回来。”

塔灵弹过来一个OK的手势，示意齐南无需多言。

虽说并不是很信任塔灵，但现在也没有其它办法了。齐南摇摇头，重新看向面前的委托板。

他抽去了一些过于危险和奇怪的委托，又往里面加了一些——基本上是搜集自己现在需要的东西。

有的要在野外搜集，有的甚至就在迷宫里产出。发布针对魔王城的委托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身为魔王总不能亲自去拷打下属爆材料吧，况且委托里需要讨伐的魔物都是些没有自我意识的召唤物罢了。

哈基骷髅的反应是人类的七倍，觉得不舒服了自己会跑，没跑就说明它没意见。

将自己提供的委托报酬塞进柜台，齐南满意地看向优化过的委托板：“这样就搞定了，冒险者们也来给我打工吧。”

代班的这段时间里齐南接触了双叶城分部的大半冒险者，虽说他们在攻略手册的帮助下有超乎寻常的攻略成功率，但都没有出现薇拉那种恃才傲物的情况。

总的来说双叶城本地都是些比较纯良的冒险者，攻略迷宫和魔王城只是他们工作中的一部分，平日里接受的委托内容还有帮助居民和保护田地之类的。

甚至会在攻略迷宫的时候会注意保护环境，不过度使用武力。齐南在魔王学院学习时听到的说法可不是这样的——也不知道是双叶城民风淳朴，还是莉雅以身垂范导致的。

这样想着，户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齐南面色一紧，他想起了先前被自己派出去采购食材的伊赛尔。不详预感传来，他抛下柜台前两个冒险者，快步冲到门口。

“伊赛尔！”

在门口驻足看热闹的伊赛尔闻声转过身来，歪头看着他。齐南松了一口气，轻轻自身后按住伊赛尔的肩：“呼，你没事就好。”

“为什么，会有事?”她翘起下巴，眼睛朝上直勾勾地看着齐南。

但齐南来不及留意她说的话，而是被城里正在发生的事吸引。

“噗呲——”蒸汽自破旧的金属管线间喷发，闸**发出的氤氲水雾卷起潮湿热浪。一个光着膀子，光头上纹着圣灵纹路的肌肉壮汉站在金属圆台上，自管线交错的铁锈森林里徐徐升起。

“共同信奉吾主的同胞们，兄弟姐妹们。”壮汉陶醉地沐浴在蒸汽中，那被蒸汽浸润的皮肤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小孩子不要看这些东西。这人真是不知廉耻。”齐南伸手遮住伊赛尔的眼睛，愤愤道。

“在吾主庇佑下，我们的力量愈发强大。”壮汉弓身拱背，发红的结块肌肉寸寸紧绷，背部像魔鬼筋肉人一样高高耸起。齐南毫不怀疑这家伙现在比太深都牛逼，可以一拳打使塔灵。

“最终时刻即将来临……”承受着蒸汽灼伤与众人目光，壮汉举起双手，高声喊道：“我们将在田野作战，我们将在山脉作战，如有必要我们也会在城市的街巷中作战——”

“千年以来，我们一直容忍肮脏邪恶的魔族出现在地表世界，亵渎，污染着所有我们珍视的东西。但很快，这一切都将要结束了。”

“消灭所有魔族，荣耀归于吾主！”

壮汉振臂高呼，连带着身旁一群聚集起来的民众和同样健壮赤膊的信徒也在欢呼着。

与此同时，这样的场景出现在城市各处，带着各种图腾与符号的信徒各自聚成圈子，呼喊着各自的口号，煽动人群。此情此景不由得让齐南想起初次进城时遭遇到的事件。

那时那些观众也像是海虎里的嗜血民众一样，快速聚集起来围观那场炫耀式的处刑。齐南眉头紧锁，开始思考起双叶城是不是太城市化了，这些人是不是又有些太极端了。

“又是教会的疯子……”原本在柜台前寻找委托的两个冒险者结伴走出，女冒险者看着城里四处爆发的集会不满道。

“那些更加疯癫的神选者就是这群疯子搞出来的，光是限制那些神选者莉雅会长就已经很难办了，这群疯子还想做什么？”男冒险者愤愤道。

“你说……他们是教会的人？异常神选者也是他们搞出来的？”突然间听到了非常重要的信息，齐南赶忙追问。

“是啊。在我小时候大家以及教会都还很正常，可是近十年一切都变了……”男冒险者摇摇头：“不提了。我只知道这绝不是好事。”

“这家伙的主张这么极端，想必是战神或毁灭之神的信徒吧？”齐南看向那个光头壮汉问道。

“并不是。那是河流与水源之神的信徒，现在他们将灼热蒸汽作为标志。”

“啊？”齐南愣住。

“那才是战争之神的信徒。”男冒险者指向远处一群正在游行的人。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一个男人大吼着一把撕开一个骷髅兵，众人哄抢着漫天飞散的碎骨，刺入体内又争相将其碾为粉末，混合着鲜血互相涂抹起战神的图腾：“杀光所有异族！唯有战争不灭！”

“……”齐南算看明白了。双叶城内教会及其附属势力分为两派，激进派要联合神选者发动战争，保守派则觉得激进派太保守了。

“战争一旦启动，真的还能停下来么？”女冒险者带着悲天悯人的情绪道：“消灭完魔族后，他们又将把屠刀对准谁？”

“许多魔物早已融入了自然生态，比如史莱姆，树妖精，波波花，曼德拉草……如果它们也要被消灭，海族算不算魔物？再进一步的话，猫妖算不算魔物？半兽人又算不算魔物？精灵呢？矮人呢？为联合王国得以维持而不断努力的一切平等种族呢？”

“……是什么让他们变成这样的？”齐南与伊赛尔立在冒险者公会前，看着双叶城内正在发生的疯狂行径，再次意识到了地表世界的真实现状。

朦胧间，齐南似乎隐约猜到了魔神所说“只有你能做到的事”是指什么。

“是教……”女冒险者正想开口，男冒险者却皱眉以一个沉重的眼神制止了她。女冒险者叹口气，带着无奈而悲伤的表情离开了。

扶着伊赛尔的肩，齐南默默地看着城内四处爆发的浪潮。作为王国腹地的粮仓重镇，双叶城都出现了这种情况，此刻遍布整个金流平原乃至王国的其他聚居地只会更糟。

这回他们是来真的，魔族确实面临着即将迫近的存亡危机。难道千年战争真的要结束了吗——以一种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的方式？

齐南转身，带着伊赛尔回到冒险者公会。他默默地关上门，对身为勇者的莉雅和作为魔王的自己身上所背负的重担有了新的认知。他们有必要好好聊聊了。

入夜，城内四处点燃的篝火和暴烈情绪已经燃为灰烬。当莉雅披着外衣，悄然推开屋门，看向公会前台的时候——

她发现齐南和伊赛尔两人正围坐在暖炉前烤着棉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