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冰锥刺进尤利乌斯的耳膜。
当公爵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的尽头时，少年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已经被指甲掐出了四道血痕。
“沙沙——”
身后突然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
尤利乌斯猛地转身，看见赫洛丝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眼。
阳光透过天窗洒在她的脸上，将那道从眼角滑落的泪痕映得闪闪发亮。
尤利乌斯的喉咙滚动了一下，话语卡在喉咙里。
少女抬起颤抖的手指，胡乱抹了抹脸颊，挣扎着想要撑起身子。
但她的手臂就像灌了铅一般，刚抬起就重重落了回去。
“帮我一下......”
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我起不来了。”
“你好弱啊。”
尤利乌斯的嘴角扯出一丝笑意，走上前，轻轻托起她的胳膊。
赫洛丝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这还用你说？”
借着他的力道，她终于艰难地坐直身体，银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尤利乌斯看着她微微发红的眼眶，犹豫再三还是轻声问道：
“你......都听见了？”
“听见什么？”
赫洛丝歪着头，淡紫色的眼眸里盛满了困惑，仿佛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少年松了口气：
“没、没什么。”
他别过脸去，假装在整理衣襟，好掩饰自己发酸的鼻尖。
“那个混蛋......”
赫洛丝闭上眼，在自己脑海中翻阅着混蛋女神给她留下的那本《终极炼金术》，忍不住骂出了声，“迟早有一天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黑手！”
虽然她是在暗骂女神，但在尤利乌斯耳中却是另一层意思。
冷漠的爹、去世的妈、没影的哥、乐子的姐、暴躁的她。
这一家子绝了。
但此刻，赫洛丝才不关心尤利乌斯在想什么。
她阅读着炼金术，眼睛瞪得滚圆。
这本书中的内容，远超她的想象。
甚至包含了一些禁忌的......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工坊内炸响，尤利乌斯被吓得一个激灵。
赫洛丝双手重重拍在自己脸颊上，白皙的肌肤立刻泛起淡淡的红晕。
“你中邪了？”
少年瞪大眼睛。
“你才中邪了！”
赫洛丝深吸一口气，淡紫色的眼眸深处突然燃起两簇跃动的火苗。
她发现了一条足以颠覆她命运的炼金术——虽然以她现在的力量还无法实现，但书中记载的其他炼金术，已经足够让她迈出全新的一步。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尤利乌斯，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尤利乌斯君~”
少年被她这声甜腻的呼唤激得寒毛倒竖，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干、干什么？”
“再帮我个小忙嘛~”
赫洛丝轻盈地从木箱上跳下，银色的发丝在空中划出闪亮的轨迹。
她凑到尤利乌斯跟前，双手合十作祈求状，睫毛忽闪忽闪的：
“当我实验助手好不好？”
“实验助手？”
尤利乌斯的咽喉上下滚动，目光游移不定，“具体要做什么？”
“就是帮我记录数据啦，搬运材料啦~”
赫洛丝踮起脚尖，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下巴，“反正你整天在府里巡逻也很无聊对吧？”
“让我回去考虑一下......”
“好！那我就给你时间好好考虑！”
少女将手重重地拍在了尤利乌斯的肩膀上，冲他比了个大拇指，“拜托你了！助手先生！”
“我还没答应你呢！！！”
......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工坊的窗户上。
赫洛丝躺在摇摇晃晃的吊床里，银色的发丝垂落在身侧，随着夜风轻轻摆动。
她的指尖在半空中虚划着书中那复杂的炼金公式，淡紫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哼哼~”
少女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脚尖轻轻点着地面，让吊床微微摇晃。
那些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想，如今仿佛突然间变得触手可及——
即便是自己这样的无魔力者，也许也能通过炼金术而能够自由的操纵魔力！
她翻了个身，吊床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窗外，一只夜莺正在树梢轻啼，仿佛在应和着她雀跃的心情。
赫洛丝将手伸向明月，看着银辉从指缝间漏下，在她脸上投下破碎的光影。
“等着瞧吧......”
她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期待。
那些被视作废品的发明草图，那些被嘲笑的构想，如今都有了实现的可能。
自己迟早有一天，要让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统统飞起来！
......
晨曦的微光刚刚爬上枝头，尤利乌斯便已站在工坊门外。
他犹豫地抬起手，指节在斑驳的木门前悬停片刻，最终还是轻轻推开了吱呀作响的门扉。
工坊内弥漫着淡淡的金属气息，赫洛丝蜷缩在吊床里，银色的长发凌乱地铺散在枕边，嘴角依旧挂着一丝晶莹的口水。
尤利乌斯蹑手蹑脚地走近，伸手轻轻戳了戳少女的脸颊——触感倒是意外地柔软，还带着熟睡时的温热。
“唔......”
赫洛丝皱了皱鼻子，像只被惊扰的幼猫般往吊床深处缩了缩。
少年叹了口气，转而捏住她的一缕发梢，用发尾轻轻扫过她的鼻尖。
“阿嚏！”
赫洛丝猛地坐起身，吊床剧烈摇晃起来。
她睡眼惺忪地环顾四周，最终将茫然的目光落在罪魁祸首身上：
“大清早的......你干嘛？”
“太阳都晒屁股了。”
尤利乌斯指了指窗外高悬的朝阳，“不是说要做什么实验吗？”
赫洛丝眨了眨眼，突然一个激灵完全清醒过来。
她手忙脚乱地爬下吊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对对对！我差点忘了！”
她胡乱抹了抹嘴角，兴奋地拽住尤利乌斯的袖子：
“这么说你同意当我的助手啦？”
少年被她突如其来的活力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就当我同意了吧——”
尤利乌斯忽然瞥见少女蓬乱的头发和沾着口水的脸颊，忍不住皱眉：
“等等，你至少该去洗漱一下，先吃点东西再说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个熟悉的餐盒放到了赫洛丝的面前。
揭开盖子的瞬间，浓郁的香气立刻在工坊内弥漫开来。
赫洛丝伸头向餐盒内看去。
在看到那肉类占据了大多空间的早餐时，表情变得有些僵硬。
她抬起头，目光与尤利乌斯那无比认真的眼神碰撞在一起：
“这可是我专门托人给你准备的早餐——你看你瘦的都快不成样子了，多吃点肉才有力气搞实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