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灯的绿色光芒只能勉强维持最低限度的照明,模模糊糊的窥视感从走廊拐角处的黑暗里传来,让人后背发凉的同时也加速了肾上腺素的分泌。
“呼,就这么干坐着也不是个办法......”
老保安和他的大块头帮手已经死了,张小天和黑影也暂时消失不见。对蔡纶来说,现在就是找寻逃出这个鬼地方的方法的最好时机。
他看了一眼自己明显肿胀起来的左脚,又看了看收口狭窄的雨靴,最后把身上剩下的半拉衬衫全部裹在脚上,拽着鞋带将雨靴绑在了皮带上。
“嘶,好冷。”
裹了裹外套和雨衣,蔡纶勉强站起身子,一瘸一拐地走进走廊。
窗外的天空暗沉沉的,黑色的乌云将月亮全部遮住,却没有半分雨滴飘来,只是压抑的堆积在天边。
蔡纶突然就很怀念梦外阴雨不断的世界,至少还有雨滴敲打在窗面发出的声音,不像现在,一片寂静。
但这样的感慨也只持续了一瞬,他拍拍脸颊,努力让自己的思维集中起来:
“血色的诡门是逃出去的关键,上一次找到诡门是我在黑影加速滚动的时候跳出原本的教室,在危险里找到了一丝生的希望......可这一次什么都没发生,就连异常情况也没有,这儿和晚上的百天中学就没区别。”
一边思考着,蔡纶一边一瘸一拐地走到位于走廊尽头的初三(12)班,瞥了一眼房间里和前面十一间教室差不多的布置,便将视线移开了。
“每间教室的布置都一样,线索想来应该在教室以外的地方......”
可当他走到走廊拐角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通往其他楼层的楼梯,而是走廊的起点,初三(1)班的教室。
“又是鬼打墙吗?”
走廊是回字形的,蔡纶看了一眼窗外,夜色下位于他正对面的班级班牌有些模糊,但还是能勉强辨认出上面的数字是“6”。
如此看来,他现在所处的这条长廊完全封闭,没有去往其他楼层的楼梯,好像四条头尾打通的水泥棺材拼成的一般。
“既然室内没有离开的路,那么,室外呢?”
想到这儿,蔡纶便想要打开走廊中的窗户,可无论他用什么样的角度,怎样用力地去推,窗户都一动不动,仿佛滑轮被彻底卡死了一般。
“奇怪,明明不是彻底封死的窗户,怎么会滑不动呢......”
带着这样的疑惑,蔡纶把脸凑近了观察,在微弱的灯光下瞧见了了窗户底下的滑框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只是这些东西卡的很死,想要挑出来必须得找些坚硬且能够塞进窗缝里的东西,比如长针和铁尺一类的工具才行。
可蔡纶手头除了老保安丢下来的两张黄色纸片,一个装了几张大钞和零散碎钞的钱包,以及毛俊朗给他的一只玉石眼球外再无他物,这些东西都对现在的状况提供不了一点儿帮助。
拥有多种功能的战术手电和可以防身的甩棍早就被老保安扒走了,没有和他一起进入这场诡梦里来。
“不过说起来,为什么我身上的东西会和我一起进这场梦里来?虽然诡异都是完全没办法用科学来解释的东西,可是连物品都能带进梦里的话,现实里的这些东西又去哪儿了呢?”
挠了挠脑袋,想不明白的蔡纶将自己的疑惑暂时按下,打算出去了以后找机会好好问一问王小花和毛俊朗。
“尖锐又坚硬的物品,教室里应该会有这些东西?比如圆规什么的......”
蔡纶走进离自己最近的教室,蹒跚着搜索了每一张课桌,却什么东西也没找到。
准确的来说,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找到。
在这些课桌里,杂乱堆放的书本占据了绝大部分空间,剩下的也都是铅笔橡皮塑料尺之类的,要么尖锐但脆弱,要么坚硬却厚实。
没办法,蔡纶只好将目光转向讲台,可他还没打开抽屉,就被一股刺鼻的味道冲得干呕起来:
“呕,怎么,怎么味儿这么大,我记得上次来,呕,没这样的味道啊。”
但是恶心归恶心,为了找到挑出窗户缝隙里面堵塞物的工具,蔡纶还是忍着干呕的冲动拉开了讲台的抽屉。
随着抽屉被拉开,那股臭气更浓了,蔡纶瞟了一眼抽屉里面的东西,再也忍不住恶心,扶着墙壁大吐特吐起来:
“呕!!!”
讲台抽屉里的那东西散发着浓重的腐败气味,黑红的血液染红了其下的数本教材。
从外表上判断,这大概是一张......人的脸皮?
“啧,这也太恶心了,和王小花揭下来的完全不能比啊......”
人皮的边缘破损不堪,米黄色的脂肪和早已风干硬化的碎肉粘连其上,强烈的视觉冲击感让蔡纶隐约又有些反胃:
“呕,张小天的诡梦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太恶心了吧。”
可蔡纶还没缓过劲来,张小天的哭声便开始从走廊中隐约传来;紧接着,他只觉得自己怀里突然传来一阵滚烫,那两纸符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一般,从蔡纶的怀里钻出来飘到空中,无风自燃。
“呜呜呜......呜呜呜......”
随着符纸彻底燃烧,张小天的哭声一下子变近了许多,蔡纶不由得想起老保安和傻大个在符纸彻底燃烧后的惨状,也顾不上左脚的疼痛了,一蹦一蹦地赶紧冲出教室。
“呜呜呜......我没有错......”
来到走廊上,蔡纶看着身后走廊尽头那个正在哭泣的黑影,浑身上下的寒毛都炸了开来:老保安和傻大个早已不在张小天的手上了,可她原本瘦瘦小小的身子却像吹糖人一样被剧烈拉长。
此刻张小天那接近两米的个头里,有一米是和长颈鹿一般的脖子,剩下一米则是细长到和竹竿差不多的腿。
而她的脸,那张原本皱皱巴巴可怜兮兮的小脸,此刻却像是泡了水的压缩毛巾般完全舒展开来;如山洞般凹陷下去的眼窝占据整张脸三分之二,鼻子和嘴巴则缩小到几乎看不见。
面对这样一个恐怖的东西,蔡纶的双腿已经开始有些止不住的颤抖了。
他大概能猜到,老保安和傻大个到底去了哪里。
“呜呜呜......呜呜呜......”
张小天的哭声仍在持续着,空气里突然多了些血腥气,蔡纶在模糊的灯光下看到有液体从她空洞的眼窝里流出,滴落在地面汇聚成小小的溪流。
是他第一次碰见张小天时看见的血泪!
不祥的红色粘稠液体来的比张小天更快,蔡纶拔腿便跑,可走廊却又开始了倾斜,像是装有流水素面的竹筒,要将他送进张小天的嘴巴里。
“我*!”
爆了句粗口,蔡纶双手死死扣住走廊拐角的水泥墙,身体几乎和完全倾斜的地面平行。
不过这样的坡度有弊也有利,张小天的血泪已经沿着来时的路全部滚落了下去,她本人......本鬼也没有办法爬上来。
“咕隆隆!!!”
而就在蔡纶想要接着向上爬的时候,不妙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紧接着,像一团保龄球一样的黑影在窗户对面的走廊上滚落下来,蔡纶也借此勉强看到了初三连廊现在的状况。
除了他所在的这条走廊外,其他的三条走廊一节比一节高,像是玩具赛车的赛道一般层层向下,黑影此刻就在最高点往下落。
而蔡纶所在的地方则是最后一个坡,其下的部分隐于黑暗,却连通着通向最高点的那一条走廊,就好像......
一条莫比乌斯带一般,循环往复,没有内外之分。
“什么鬼,拓扑学都来了吗。”
蔡纶突然释怀地笑出声来,苍凉的笑声里透着几分无奈。
“*曰的老天爷。”
头顶的黑影已经滚到倒数第二段走廊了,感受着地面传来的震动,蔡纶突然松开手,整个人就这样直直地顺着几乎成直角的走廊滑了下去。
“呜呜呜......嘻嘻嘻~”
见蔡纶自暴自弃的动作,张小天的哭声渐渐转变成笑声。她张开竹竿一般的手臂,像是要拥抱眼前的男孩,又像是举起餐具的食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