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的空虚，像是冰冷的风，顺着她空荡荡的指缝，灌满了整个胸腔。刚才还暖洋洋的心，猛地向下一沉，坠入冰窟。

她站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他最后的温度，可那温度正在飞速消散。

莱恩走到了奥莉薇娅的面前。

他蹲下身子，莉莉丝和萝拉她们很自然地让开了一个位置。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托住了奥莉薇娅那只扭曲的脚踝。

“别动。”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像是在对一个不听话的小动物说话。

奥莉薇娅抽噎着，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荒原干燥的土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她的身体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看起来脆弱又无助。

“好疼……莱恩哥哥，真的好疼……”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浸满了委屈。

琳看着这一幕，指甲几乎要嵌进自己的掌心。

理智告诉她，这是应该的。奥莉薇娅是真的受伤了，莱恩过去帮忙，是人之常情，是善良的表现。她不应该有任何负面的情绪。

可是，情感却完全不听理智的使唤。

那股酸涩的感觉，像是藤蔓一样，从心脏最深处滋生出来，疯狂地缠绕，收紧，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松开自己的手？

为什么他要去看别的女人？哪怕那个女人是真的受伤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琳自己都吓了一跳。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自私，如此不可理喻了？这根本不像她，更不像那个曾经铁血冷酷的领主凯斯特。

她感到一阵恐慌，对自己此刻陌生的情绪感到恐慌。

莱恩没有理会奥莉薇娅的哭诉。

他只是专注地检查着她的伤处，手指轻轻地按压着脚踝周围的几个位置。奥莉薇娅发出一声声压抑的痛呼，眼泪流得更凶了。

“骨头没事，只是韧带拉伤得比较严重。”他下了结论，语气依然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懒散调子。

他没有抬头，视线依旧落在奥莉薇娅那只纤细的脚踝上。一股微不可查的，淡淡的暖流，从他的掌心渗出，缓缓地包裹住奥莉薇娅受伤的地方。

那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魔法光效，甚至连一丝光芒都没有。

只有被他触碰着的奥莉薇娅，才能感觉到那股奇异的，正在飞速消解着疼痛的温暖力量。

她的抽噎，停住了。

脸上的痛苦神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愕然。

也就在这时，莱恩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离他最近的奥莉薇娅才能听见。那声音里，没有了平日的懒散，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温和，以及……疲惫。

“奥莉薇娅。”

他叫了她的名字。

奥莉薇娅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莱恩的声音继续传来，像是一阵微风，吹进她的耳朵里，“你想得到我的关注，想证明你比琳更重要。”

奥莉薇娅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她所有的小心思，在这个男人轻描淡写的话语中，被剥得一丝不剩，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里。

明面上说出来和暗地里私下知道这不是一回事，明面上说出来就说明这件事严重到不能隐藏了。

那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更让她感到羞耻和难堪。

“但是，你的方式……太刻意了。”莱恩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撒娇，示弱，制造麻烦来吸引注意，这些都是手段，但以你的水平这么使用反倒是不合理。”

他顿了顿，手上的温度依旧在持续不断地输送着，治愈着她的伤痛。

“这会让我觉得很麻烦。也会让其他人……觉得很尴尬。”

“你是个聪明的人，奥莉薇娅。比你自己想象的，或者说，比你表现出来的要聪明得多。”

“以你的本事，应该能想到更好的方式。一种……能让所有人都感到舒服，同时又能达到你目的的方式。”

“你需要把握那个‘度’。至少，不要让别人一眼就看出来，你在‘演’。”

莱恩的话，说完了。

他手上的暖流，也随之消失。奥莉薇娅脚踝处的剧痛已经完全不见，只剩下一点轻微的麻木感。

伤，好了。

可她的心，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撕裂开来。

屈辱，震惊，还有一丝无法言喻的……委屈。

他没有戳穿，不是因为他迟钝，不是因为他真的把她当成了傻白甜。

他只是……懒得戳穿。

甚至，他现在还在用一种温和到近乎残忍的方式，教她……如何才能“演”得更好。

这算什么？

奥莉薇娅的眼眶，再一次红了。

因为莱恩说的，全都是对的，奥莉薇娅有自己的小心思。

“如果你真的很想聊聊，”莱恩的声音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调子，仿佛刚才那番话不是他说的一样，“今天晚上，我会抽出时间。”

说完，他松开了手，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尘。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

他转过身，看都没再看地上那个失魂落魄的女人一眼，径直，又走回到了琳的面前。

琳一直愣愣地看着这一切。

她听不清莱恩对奥莉薇娅说了什么，她只看到，在莱恩说完话后，奥莉薇娅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

那不是伪装出来的柔弱，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几乎要碎裂开来的脆弱。

发生了什么？

琳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然后，她看到莱恩又一次，朝她伸出了手。

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姿势，骨节分明，掌心向上。

“走了。”

他的声音，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调子，仿佛刚才的小插曲，从未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