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赶在母亲来到这里之前，离开这片混乱的现场，回到她熟悉安全的寝宫，那一切都还有救。
至于这烂摊子只能等明天再想办法解决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油污和泥土的漂亮小礼裙，又叹了口气，这身衣服怕是彻底报废了。
这要怎么跟母亲交代啊？！
不管了，先离开再说。
随后夜璃与露娜马不停蹄地赶回寝宫。
……
直到她们完全踏入寝宫，夜璃她们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
“呼……总算回来了。”
夜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恐惧和紧张都吐出去。
夜璃小脸依旧没什么血色，怀里的小白也不安地扭动着。
“看来母亲还没有察觉到刚刚发生的一切，不然她早就在这里等我们了。”
她环顾着熟悉奢华且安全的寝宫，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丝。
然而露娜却没有她这么乐观。
银发女仆将阳台窗帘拉上，随后转身，她的目光落在夜璃沾满油污，泥土和碎花瓣的裙摆上，以及自己同样凌乱的衣着上，眉头微蹙。
如今的她们像是刚从西伯利亚挖煤回来的样子，这要是被女王陛下看到了，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她刚才看到房间里的挂钟上显示的时间，距离晚餐时间已经不到半个时辰。
现在的她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休息了。
“也许吧。不过，夜璃殿下，”露娜的声音压低了，“距离晚餐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现在要赶紧更衣洗漱一番，不然还是会露馅的。”
这身狼狈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起疑。
“你说得对。” 夜璃立刻点头，她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她现在只想把这身带着恐惧和事故气息的衣服赶紧脱掉，然后再洗去一身粘腻的冷汗和尘土。
露娜行动迅速，效率极高。
她先是帮夜璃脱下那件报废的精致礼裙，团起来塞进一个不起眼的杂物篮最底层，打算稍后再秘密处理掉。
接着，她为夜璃准备好沐浴的热水和散发着舒缓香气的浴盐。
寝宫内室的浴室里很快蒸腾起温热的水汽。
就在露娜正帮夜璃梳理有些打结的银紫色长发，准备伺候她入浴时。
一阵低沉而独特的震动声，从露娜制服裙的口袋里传了出来。
“嗡……嗡……嗡”
声音不大，但在只有水声和呼吸声的静谧寝宫里，却如同惊雷般炸响。
主仆二人的动作瞬间僵住，交换了一个惊恐的眼神。
空气仿佛凝固了。
因为知道露娜虚空终端号码的人，在整个王宫寥寥无几。
而在这种时候最可能，也最可怕的联系人只有那一位。
露娜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表情恢复平静，但对上夜璃那双瞬间写满“完了完了”的紫色眼眸时，她的指尖还是微微发凉。
她拿出那个闪烁着幽蓝色符文光芒的薄片状终端，屏幕上跳动的那个加密徽记，确认了她们最坏的猜想。
正是魔族女王，赛琳娜打来的通讯请求。
露娜没有丝毫的迟疑，接听了来自魔族女王的电话。
“喂，女王陛下。” 露娜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冷静恭顺，听不出一丝波澜。
事实上她的内心惶恐不安，生怕这是女王陛下来问罪的电话。
终端那头沉默了一瞬，传来一个冰冷威严，不带任何感情的女声，透过听筒仿佛都能感受到那股压迫感：
“露娜，你和我的宝贝女儿在哪里？”
闻言露娜顿时冷汗直流。
糟了，女王陛下不会真的知道了吧。
一旁的夜璃也察觉到了露娜脸色不对，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但露娜的语调没有丝毫迟疑：“回陛下，我和夜璃殿下在寝宫呢。”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而肯定。
“在寝宫做什么？”女王的声音里透出埋怨，“我女儿放学回家，为啥不来我的办公室找我呢？” 这语气不像是在质问一场惊天事故，更像是一个被忽略了的母亲在抱怨。
闻言露娜大脑飞速运转：“抱歉，陛下。我怕打扰到您办公，所以就……”
她试图给出一个最合理且显得体贴的解释。
“行了，我不想听你解释什么。” 女王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但接下来的话却让露娜和竖起耳朵偷听的夜璃都愣住了“你知不知道我这一整天有多想我的女儿！”
闻言露娜有些无奈，但又不敢反驳对方。
女王陛下，不是你让公主殿下去贵族学院学习的吗？现在还怪上我了。
唉，打工人真惨啊！
不过，从这话听起来，女王陛下的确不知道花园里发生的那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她的注意力完全在“女儿回家没第一时间来看我”这件事上。
这倒是让夜璃和露娜暗自松了一口气，虽然这口气松得极其小心翼翼。
“把电话给我女儿。” 女王命令道。
“好的。” 露娜将虚空终端递给了几乎要石化的夜璃，用眼神鼓励她。
不是，这怎么还有我的事情？！
但夜璃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接过露娜递来的虚空终端。
夜璃接过终端，手心都有些出汗，她把它贴到耳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甚至带上了撒娇的语调：“喂，妈妈~”
“诶，我的宝贝！妈妈想死你了！” 终端那头的声线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冰冷威严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几乎能溺死人的，充满宠溺和热情的语调，背景音里似乎还隐约传来侍女们压抑的吸气声。
她们很少见到女王陛下这幅模样，平时的女王冷漠无情，只有在对待公主殿下的时候才会露出这种宠溺的表情。
“……”
夜璃被这巨大的反差噎得一时说不出话。
如今的她还是不太习惯这个宠爱她的母亲，可能因为前世从未感受过吧。
就连旁边的露娜也忍不住轻轻别过头，每次面对女王这种“分裂”的态度，她都需要时间适应。
“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不想妈妈吗？” 赛琳娜的声音听起来居然有点…委屈？
不是吧，妈妈，你可是女王诶，怎么跟个小女孩似的呢。
不过还是回应一下吧。
不然她很可能下一秒就会来到她的寝宫。
那可就不妙了。
夜璃赶紧用上了最甜腻的声线：“我当然想妈妈啦！超级想的！” 她急中生智，找了个完美的借口，“只是…只是我现在正在洗澡呢，身上都是泡泡，不方便接电话而已～”
咦……这撒娇的语气，夜璃自己听了都觉得羞耻。
不过对于赛琳娜来说，女儿撒娇的声音简直比世界上任何事物都要好听。
“啊，原来在洗澡啊！” 女王的声音立刻充满了理解和歉意，“那妈妈不打扰我的小宝贝了！洗干净一点，晚餐做了你最喜欢的熔岩巧克力蛋糕和星棘兽肉排哦！我先挂了！”
“嗯，妈妈待会儿见！” 夜璃飞快地说完，等到对方切断通讯，传来忙音，她才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一样，瘫软在梳妆凳上，把发烫的虚空终端扔回给露娜，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
“吓…吓死我了……” 她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心有余悸。
差点声音就夹不住了。
露娜接过终端收好，也是暗自松了口气：“危机暂时解除了，夜璃殿下。但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嗯。”
露娜将夜璃匆匆洗漱完毕后，换上一身干净优雅的宫廷便裙，夜璃抱着同样被露娜快速擦拭干净、恢复雪白蓬松的小白，跟着露娜前往了餐厅。
走在熟悉的华丽廊道上，夜璃的心却还未完全平静。走廊两侧墙壁上悬挂的历代魔族君主肖像，他们的眼睛在魔法灯照耀下仿佛都在审视着她。
她忍不住想象，如果母亲知道了真相，那张此刻可能洋溢着母爱的美丽面孔，会不会瞬间变得冰冷和愤怒呢？
但愿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