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该怎么办，” 霍明撇着嘴，委屈极了，很有种破罐子破摔的破碎感，那枝月木树枝可是从他手里交出去的，要是林南收钱不办事，这部分的亏空就要他来补上，那可咋办啊。
这种级别的宝物，他霍明来补？还要不要他活了？
林南没理会他的碎碎念，目光重新投向剑台。
霍渭阳还僵在原地，手按在剑柄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活像个被点了穴的木偶。
台下的中立派弟子已开始窃窃私语，有人喊：“霍渭阳，不敢打就认输！”
当下便有霍宇一党拱起火来，嘲讽道：“大小姐都拔剑了，你莫非不敢接招，当个怂蛋争什么剑子？”
高台上的霍天行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原以为霍远瑶最多在台下看看热闹，没料到她竟真敢上台，还挑了霍渭阳，这分明是打乱了他所有部署。
他狠狠瞪了霍明一眼，那眼神里的“蠢货”二字几乎要溢出来。
说一千道一万，最后还是要我这个老头子来兜底。
“咳，”
霍天行清了清嗓子，慢悠悠站起身，紫袍在湖风里展开，“远瑶乃是宗主之女，我沧澜剑宗实打实的千金大小姐。身份尊贵，霍渭阳你手放剑柄上干什么？你莫非还真要和她动手？宗主如今闭关修养，要是让他知道了，我还有何脸面去见他？”
终于解围了，霍渭阳松了口气，连忙将手从剑柄上挪开，分别朝霍天行以及霍远瑶抱了个拳。
霍乾当即坐不住了，他一拂袖，以真气增幅让自己的声音传遍整片沧澜湖，“天行，你有些忘本了吧。”
霍天行眉头一皱，“大长老，天行忘本何在啊。”
“唉，剑修一途，就在于斩却一切桎梏。这剑子之争，说起来是为了争夺剑子之位，但说穿了，根本的目的还是为了修炼剑道本身啊。宗主若是得知渭阳与远瑶对战，无论输赢，他只会觉得欣慰。”
“所以天行，你着相了！”
这句话倒也没错，但是扯着道义的大旗，那不就是道德绑架吗。
你这么喜欢切磋剑道，你倒是让霍宇去和霍远瑶切磋啊！
好在对大长老的反应，霍天行早有预料。
他抚着胡须，缓缓说着，“于情是该应战，但于理，可就不合适了。远瑶的确是我沧澜剑宗的大小姐，但她如今拜入青云门，修的是青云心经，以这般功法参与剑子之争，不合理、不合规、不合适。”
霍乾目光有些冷，“可大小姐已经拔剑了，天行你莫非要把大小姐晾在这里？”
“大小姐可是我的亲侄女，我怎么舍得，”霍天行摆摆手，故作思考，几番过后便抬起头，缓缓说道，“依我看，不如这般处理……”
“虽如今剑宗正在戒严，我呢也愿意给大小姐这个面子。依照往年剑子选拔惯例，允许外人观礼，同样也有邀请观礼者上台切磋的流程。如今大小姐携两位青云门的小友前来观礼，倒也算是合了正道六门的规矩。”
“既然如此，那这就成了青云门与我沧澜剑宗年轻弟子之间的交流，依照惯例，应由青云门领队来选择她们想要挑战的剑子。”
“林南小友，你是这次的领队吧，你来做这个选择。”
刷刷刷——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看向岸上两名女子。
那白发碧眸的少女明明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可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形象，就这么蹲在岸边上，手里捧着一盒瓜子花生，嘴巴里嚼个不停，正津津有味的看着两位长老“辩经”呢！
“小林，别吃了，叫你呢……”
沈鱼儿有些脸红，她连忙微俯下身子摇了摇林南。
早知道就不给你瓜子花生了，怎么看起戏来比我都认真呢！
此刻林南才突然反应过来“戏剧”暂时中断，她从吃瓜群众变成了女演员。
她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将瓜子花生放进沈鱼儿的储物袋，顺手在沈鱼儿召来水球里认认真真地洗了洗手。
少女站在岸边，归于剑鞘的不见青却时不时散发出凌厉的剑意。
她望向远处的几人，面上是温温柔柔的笑意，她轻声道，“刚来沧澜剑宗时就遇见了霍天行长老，也就是那时才得知贵宗正在戒严。”
“青云门在此时拜访本就不妥，好在有远瑶这一重关系，天行长老又豁达开明，否则我们三人免不了一顿皮肉之灾，被踹出沧澜剑宗的糟糕下场。”
少女的笑容与话语太具有感染力了，闻着不由得跟着会心一笑。
大概从小就知道大小姐的名头，哪怕让他们硬想也想象不出大小姐挨一顿揍、再被丢出沧澜剑宗的画面吧。
莫说如今的宗主只是在闭关养伤，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算宗主真的陨落了，这沧澜剑宗也是姓霍的。
敢把霍远瑶踹出山门？那跟找死没什么区别了。
霍乾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这林南一直在捡好话说呢？
众所周知，这种满是恭维的好话最后面儿，多半都还会有个“但是”二字。
“沧澜剑宗此行，让我林南大开眼界，这座以剑铸就的山门，每一处都透露着潇潇剑意，所谓宝剑不可得，相逢几许难。今朝一度见，赤色照人寒。”
霍天行默默等候着林南的话，他指尖摩挲来去，倒是对林南这番话满意得很。
至少目前看起来倒是没什么破绽。
“方才我也认真观摩了诸位师兄师姐的剑子之争，每一位剑者都有自己独属的剑道与剑意，令我非常佩服，然而在诸位之中，在我心中，有一位师兄让我尤为佩服……”
霍天行与霍乾双目同时一亮，前面铺垫了这么多的场面话其实都是屁，最为关键的还是在这后面儿！
“……这位师兄以沧澜剑宗之剑法，却展现出宛若我青云心经的特性。往往厚积薄发，后发制人，总是在被逼迫至绝境后突然爆发，一举获胜，让我林某震撼不已。”
“依我看来，这般剑法，很适合与青云心经切磋一二。”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林南指的谁了。
后发制人，绝境爆发，除了霍宇还能是谁。
霍宇面色阴鸷，他向前踏出一步，正要朝林南说些什么，却听见霍远瑶倏然开口道：
“那就由我代表青云门与霍宇一战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