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其罗实在是想不通一个机器人为何会做梦，而且做的还是噩梦，“你不是说你不睡觉的么？”
“我确实没有睡觉，我的任务也不允许我睡觉。虽然我的睡眠功能和你的睡觉比较像，但本质上还是不一样的……我只是晚上趁着闲暇在整理碎片储存空间的时候，产生了类似于做梦的感受……”
安其罗没有太听懂，但他思考片刻后，还是问出了一个比较有价值的问题：“做梦的原理是什么？”
欧尔佳：“人在睡觉的时候，大脑皮层会对白天收集到的信息进行收拾整理和加深印象，找到关联内容做索引，建立神经突触。
“对于我来说，就像是在闲暇时刻优化储存，进行碎片空间整理。
“这时会有大量临时文件被拆分整合复制粘贴，说不定某些临时文件被CPU注意到了，就随手拿来运行一下，生成了一些前端文件，我就做梦了……”
欧尔佳吐出了一大堆名词，安其罗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点了点头：“我好像明白了，你的大脑构造和人类很相似，所以做梦也不足为奇……”
欧尔佳摇头：“不，你不明白。最关键的不是我的大脑构造像人，或者运行原理像人……
“我检查过我的底层代码，最有意思的部分是让CPU‘认为’哪些临时文件‘有趣’的算法。
“这个算法的编写思路甚至可以说是剑走偏锋，而且后来我的后端程序也对这些代码进行过多次修改……
“不过我想，就算我接着说下去，你应该也听不懂吧。”
“已经听不懂了……”
安其罗再次将头稍微探出掩体去，但依然毫无收获，“你还是说说你梦到了什么吧。”
欧尔佳揉起了眉心，就好像她也有穴位一样，“我感觉我似乎是梦到了……战争的终极图景。或者说是……人类的终极图景。”
“怎么说？”
“在梦境中，我身处一颗星球上，所有的城市都已经荒废很久，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只有野生动物在活动……
“我的身份只是一个低级的，没有情感的普通战斗机器人，身上乱七八糟的拼装着各式武器，给人感觉好像专门的修复体系已经停工很久了，我只是东拼西凑了些还能用的装备装在身上，在已经没有同类的城市中巡逻，警戒着或许早已不存在的敌人……
“但是我还是遇到了一个敌对的战斗机器人，它的情况跟我相似，全身破破烂烂，身躯构造和我有些不同。
“它看到我后立刻射击，我的一些装备被打掉了，就躲了起来向指挥部请求命令。
“但指挥室的主控电脑说无法获得授权的命令，因此自行判断系统启动，我攻击了那个机器人，用光了所有弹药，将它摧毁了……
“在第二天晚上，我返回补给室，但是主控电脑说所有的弹药都已经用完了，还说它联系不上指挥官，于是我就去指挥室，让指挥官去向上面要补给。
“但是坐在指挥室的只是一个穿着军装的骷髅，上面挂满了蜘蛛网。
“当然，梦中的我被设定成一个几乎没有什么智能的战斗机器人，所以我是意识不到这点的，因此没有收到回复的我就打算离开。
“但是还没走两步，身体各处的连接点就全都断开，碎了一地，再也无法移动分毫。随后我的眼前闪过了主控电脑发来的最后一行字：
“‘失去所有战斗单位，战争结束了。’
“看到这行字后，我就吓醒了。”
欧尔佳的话音落下，似乎是工厂的另一头传来了几声带有回音的枪响，紧接着还传来了一个人的惨叫声，之后就再次归于平静。
安其罗思考了片刻，小声问道：“你会不会觉得那个骷髅是我？”
“怎么可能，我从未这么想过。”
欧尔佳轻笑一声，“虽然我用上了‘战争/人类的终极图景’这种字眼，但也仅是就梦中的场景而言。
“我不认为现实也会发展成那个样子，也不认为梦会有什么预言作用。我会做这种梦……大概是因为这两天有点焦虑吧。”
“有什么好焦虑的，我又没有什么危险。”
“从天平模式中的角度来分析，现在确实很危险，甚至不亚于你闯入幽蓝空间的时候：
“不仅自身战力被大幅削弱，而且进行的还是不熟悉的陆战，但是大量的敌人却更加熟悉这种低技术层级的战争，最后就是缺少补给……
“在这种极端情况下，我也不知道如何确保你的安全。”
“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
看着似乎是有些疲惫的欧尔佳，安其罗很想安慰她一下，“没必要焦虑。既然大部分人都只是把这次天平模式的演习当游戏，那你也把在天平模式中保护我当游戏就好了，尽力就好。”
“好吧。谢谢。”欧尔佳笑了一下。
“不用谢。”安其罗也笑了一下。
两人正说着，一阵细微的声响突兀的从楼下传来，欧尔佳则笑着说道：“听见那声清脆的金属擦碰声了吗？那是手榴弹拔保险销的声音。”
“……哎喂喂喂不带这么玩的！！”
眼见着一个圆圆的东西突然掠过墙头飞了进来，吓得魂飞魄散的安其罗下意识的将枪当棒球棍一挥，竟然还命中了那枚手榴弹，将其击飞了回去！
随后只见空中炸出了一朵灰色的烟花，四溅的破片噼里啪啦的击打在墙面上。
安其罗紧紧靠墙趴在地上大喘了两口气，稍微平复了心情后立刻小声叫道：“你怎么早不提醒呢？！”
“是你说让我当游戏的哟。”
欧尔佳坏笑着挑了挑眉毛，“其实我早都看到有敌人在往过摸了，但当时我不想打断跟你的谈话就没有说。现在他已经进入工厂一层了，或许是在找其他上楼的方法，快安排人去解决他吧。”
“你这人真的是……”安其罗摇了摇头，对着通讯器说明起情况来。
而欧尔佳则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后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其实……可以用激光蚀刻……”
“激光蚀刻？你想刻啥？”
“如果精确控制激光束的功率和位移的话，其实我可以用激光在纸上烧出字的……”
安其罗眉毛一抽，“我抄都抄完了，你现在提这事不是故意给我添堵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