铲子和沙石摩擦发出的刺耳声音慢慢变得清晰，蔡纶头昏脑胀地醒来，浑身上下像是要散架一般，剧烈的酸痛让他连动弹手指这样简单的动作也做不到。
而在他视线尽头的位置，一老一小两个身影正在奋力地铲着沙子，将它们同地上那个大搅拌筒里的东西混合。
“奇怪，怎么铲这么半天还没动静，你拉电了没有？”
“啊？什么电，不是有了搅拌桶就可以了吗。”
“你个猪！你告诉我没有电这搅拌桶要怎么才能动起来？！赶紧给我去拉电！”
“哦，俺晓得了。”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别到时候你再整出点什么幺蛾子来。”
见老人伛偻着背转过身来，蔡纶赶紧闭上眼睛装睡，在一片黑暗中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咳咳，这个小后生看来没有醒的意思......还是再试试看吧。”
老人喃喃低声说着，弯下腰杆捉起了蔡纶的脚，脱掉他的鞋子和袜子，紧接着在兜里摸索着掏出了什么东西，蔡纶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咔哒”声响起，紧接着一股烟味儿弥漫开来。
‘奇怪，这老小子想要做......我C！！！’
火烧火燎的疼夹杂着皮肉烧焦的味道传来，蔡纶痛得眼前直发昏，也不管什么伪装什么的了，身子条件反射地就要扭动起来。
然而他的身体并没有如他想象中那样挣扎起来，覆盖在脸上的人皮似乎接管了他的身体，蔡纶只能硬挺着忍受来自老保安的非人折磨。
作为一名刚刚从学校里走出来的预备大学生，蔡纶怎么也想不到这老东西居然这么狠，居然直接将燃烧着的烟头往他的脚跟上按。
但这还没完，他紧接着又听到这老不死的开口了：
“东子，拿把铁锹来，这小后生只要有动静你就一铲子送他上天。”
“哦！”
男人憨憨的回答声夹杂着重物拖曳在地上发出的摩擦声，蔡纶在心里暗暗咽了口唾沫，在心里把老保安和那个傻帮凶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见鬼了，犯罪分子都这么猖狂的吗？原来故事会里的故事都是真的......
还抱有一丝对社会的天真幻想的蔡纶，此刻算是真正认识到这个世界阴暗面的一角了。
但想要认识这个世界更多的方面，他还必须活下去才行。
“呲呲......”
直到烧到蔡纶脚后跟红的黑的结成一片，老保安才松开手里满是焦糊味儿的烟蒂，示意身后一直举着大铁锹的东子放下铲子。
“看来药效还在，东子，给他再来一针。”
“哦。”
已经快要疼到真的昏死过去的蔡纶突然感觉自己的小臂一疼，紧接着一股凉凉的液体从疼痛传来的地方缓缓流入自己的身体里，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困意。
‘不，不行，不能睡！’
蔡纶知道自己这一觉睡过去估计就真的醒不过来了，可身体依旧是和死了一样硬邦邦的无法动弹，他没办法通过制造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该死！不能睡啊，不能......’
或许是强烈的求生意志战胜了人皮面具的束缚，在一老一少的脚步声离开后，蔡纶弯曲到僵硬的手指动了一下，紧接着是整条手臂，半边身子......最后，他踉跄着站了起来，左脚脚底板的血肉模糊被他用从衬衣上撕下来的布胡乱裹了裹，然后直接塞进雨靴里。
“哦！”
瞌睡的感觉瞬间被清空，蔡纶几乎被烫熟了的脚后跟在布条上剧烈摩擦了一下，夹杂着酸麻的刺痛感直冲天灵。
尽管蔡纶已经在第一时间死命捏住了自己的嘴，但他的喉咙里还是发出了一声变形的惨叫。
好在，老保安和他的帮手似乎已经走了很远，没有听到蔡纶的凄厉叫唤。
“嘶，老不死的，别让我逮到你们.......”
摸摸腰间，蔡纶发现王小花给自己的甩棍已经被拿走了，可除此之外的钱包和玉石眼球反倒没人动。
这样反常的举动，让原本将老保安两人定为劫匪性质的蔡纶有些疑惑。
奇怪，难道这两个人不是因为在学校偷东西被自己怀疑才下的狠手？
带着这样的疑问，蔡纶走进两人刚刚工作的水泥搅拌车边上，好奇地左右逛了好几圈后，愣是没发现什么异常。
这儿大概是百天中学的一处地下室，阴冷潮湿，雨声也只模模糊糊地从头顶传来，仿佛与世隔绝的恐怖密室，让人止不住地想要逃离。
但蔡纶却更想知道这一老一小到底想做些什么，从老保安对百天中学的了解来看，他大概已经在这儿干了不少年的保安，这样的工作虽然薪水不高，但也算是个老年人心目中的“铁饭碗”。
能够让他做出放弃这“铁饭碗”工作的举动，要么有足够的利益，要么就是他被人抓住了把柄。
从老人的各项反应来看，蔡纶相信原因是前者，足够的利益。
可地上的沙土堆和水泥袋里什么也没有，蔡纶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好几遍，这些东西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建筑材料，土堆和袋子里面也没有藏什么宝贝。
那么，有可能藏宝贝的地方，就只剩下搅拌车里面了。
“呼，让我看看，这老小子到底憋着什么坏。”
看着黑洞洞的搅拌车洞口，蔡纶想也没想，直接就伸手进去探了起来，却没想到真的被他摸到了个奇怪的东西。
“嗯？这是什么？”
抽出来一看，东西是个方方正正的木盒，表面裹着一层红色的丝绸，上面还用某种奇怪的文字浇了一枚封泥。
“难道是什么不义之财，他们想埋里面等学校拆迁了再偷偷拿出来？重量也不对啊，轻飘飘的也没有响声，难道是支票？”
这样想着，蔡纶解开盒子上的封泥，紧接着撕开绸布，露出里面被数张黄色纸符贴得满满当当的木盒子。
“这......”
本能告诉蔡纶，这里面藏着的东西绝对和灵异事件有关，可他的两只手却开始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麻利地将盖在盒子上的符咒一张张揭开。
“我，我去！什么情况！”
不仅是手开始失控，蔡纶还感觉到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也蠢蠢欲动了起来，这张王小花的脸皮突然就从他的脸上跳了下来，飘落在符纸被揭了一半的木盒子上面，然后四下延展，将盒子紧紧裹在人皮之下。
“砰！”
随着人皮面具将木盒子彻底包裹，蔡纶刚才还不受控制的双手一下子脱力，木盒子滚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不对，下面好像有动静......”
不远处传来老人的声音，紧接着两道脚步声开始加快朝着蔡纶逼近。
‘完蛋了，现在躺回去已经来不及了，这两人如果发现我已经醒了的话，绝对会杀了我的！’
这是蔡纶最后的一个想法，而就在他万念俱灰的时候，耳边的脚步声和雨声猛地消失了。
然后，蔡纶便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又踏上了......
张小天诡梦里的，那条长长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