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恩博士的怒吼声，在通讯频道里炸响，像一颗失控的电浆手雷，震得整个临时指挥帐篷嗡嗡作响。

周围的几名技术人员，吓得浑身一哆嗦，手指在控制台上的动作都出现了瞬间的停滞。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滋滋啦啦的，令人心烦意乱的电流杂音。

那声音，像是垂死之人喉咙里的最后一口喘息，充满了绝望和终结。

A-3小队，代号“剃刀”所带领的精锐小队，失联了。

“把A-3最后的音频给我接进来！现在！”布莱恩博士对着面前的通讯官低吼，眼球上布满了血丝。

“是，博士！”

通讯官颤抖着手，在全息屏幕上快速操作了几下。

一段经过降噪处理的音频，被播放了出来。

先是剃刀冷静的报告声：“发现目标踪迹，正在接近……”

紧接着，是一声轻微的、仿佛石子落地的声音。

然后，就是剃刀疑惑的自语：“什么？”

下一秒，音频里充满了密集的、尖锐的破空声，像是无数只蝗虫振翅飞过。

“噗！噗！噗！噗！”

那是钢针入肉的声音，密集得让人头皮发麻。

最后，是两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的闷哼，和枪械掉落在地的清脆撞击声。

再然后，就是陈尧那清冷的，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

“现在，游戏才刚刚开始。”

最后，是通讯器被摘下，被吹拂，然后彻底陷入死寂的微弱声响。

整个过程，被清晰地，残忍地，在指挥帐篷内重放了一遍。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帐篷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从发现异常，到全队覆灭，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

三分钟，一支装备着最新型高斯武器、身经百战的精英小队，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这，已经不是战斗了。

这是，屠杀。

“报告！”

一个尖锐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一名负责监控生命信号的技术员，脸色惨白地站了起来，声音都在发抖。

“C-1小队……也失联了！”

仿佛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D-4小队失去信号！”

“F-2小队失去信号！”

“G-5小队……没有回应！生命信号全部消失！”

一个又一个，冰冷的，绝望的报告，从各个方向传来。

全息地图上，代表着各个小队的光点，正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接二连三地熄灭。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死神的画笔，正在这片沼泽地图上，肆意地涂抹着，将那些鲜活的生命，一个接一个地，从存在中抹去。

在短短的十分钟内，他派出去的十二支精锐战斗小队，已经有超过一半，整整七支队伍，彻底失去了联系。

仿佛，这片阴森潮湿的沼泽，真的变成了一头传说中择人而噬的远古巨兽，张开了它无形的血盆大口，将他的部下，一个接一个地，贪婪地吞噬殆尽。

“怎么可能？！”

布莱恩博士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抑制的愤怒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困惑。

他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捏得发白，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的肉里。

“就算是遇到了‘沼泽之王’的突袭，也不可能败得这么快！这么彻底！”

他的部下，都是从联邦最残酷的特种部队里，百里挑一筛选出来的精英。

他们装备着“创生科技”最顶尖的武器，每一个人的综合战斗力，都足以和三阶巅峰的异兽正面抗衡。

一个小队协同作战，就算是面对四阶异兽，也有一战之力，至少，能够支撑到支援抵达！

怎么会像一群被圈养在栏杆里，待宰的羔羊一样，连一点像样的反抗都做不出来？

连一声求救，都发不出来？！

“博士！”

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

那个代号“鹰巢”的，所有外勤小队的总队长，脸色凝重地走了过来。

他的脸上，没有其他人的惊慌，只有如同花岗岩般坚毅的冷静，和眼底深处的一抹凝重。

“我们截获了几个小队失联前，最后传回来的，断断续续的音频。”

鹰巢没有看布莱恩博士，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中央的全息地图上，那些已经变得灰暗的，代表着死亡的标记。

“经过分析，我们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说！”布莱恩博士的眼神，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声音嘶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所有的攻击，都发生得极其突然，而且，都极具针对性。”

鹰巢伸出手，在全息投影上划过。

地图被放大，几个光点熄灭的位置，被红圈标注了出来，旁边还附带着地形模拟图。

“您看，A-3小队，是在通过一个两侧都是陡峭岩壁的狭窄通道时，遭到了来自上方的伏击。那个位置，是他们视野的绝对死角。”

“C-1小队，是在攀爬一处近乎垂直的、长满湿滑苔藓的岩壁时，被从上方攻击。那个时候，他们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脚上，根本无暇他顾。”

“D-4小队，则是在渡过一片深不见底的淤泥潭时，被从水下偷袭。根据最后传回的震动数据分析，攻击来自他们的正下方，快如闪电。”

“还有G-5小队，他们失联前正在穿越一片毒雾区，所有人都佩戴着呼吸面罩，视野和听觉都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鹰巢每说一句，指挥帐篷内的温度，就仿佛降低了一分。

他的声音，冷静而客观，却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将残酷的现实，一层一层地剖开，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每一次，敌人选择的攻击时机和地点，都是他们最松懈，最疲惫，最难以防御的时刻。”

“这不像是异兽的攻击方式。”鹰巢下了结论，语气斩钉截铁。

“沼泽里的异兽，哪怕是‘沼泽之王’，它们的攻击方式也趋向于本能。它们或许会利用环境，但绝不会如此精准，如此……富有智慧。”

“这更像是……一个顶级的，最了解我们的，猎人，在捕杀他的猎物。”

“而且，”鹰巢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他抬起头，直视着布莱恩博士的眼睛，“这个猎人，对我们的战术部署、我们的通讯频道、我们的行动路线，甚至我们每一个小队队长的声音，都了如指掌。”

“就在刚才，我们监听到了D-4频道的异常通讯。一个酷似我的声音，命令他们改变路线，进入了那片淤泥潭。”

“他是怎么做到的？”

布莱恩博士的瞳孔，猛地一缩，缩成了针尖大小。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他的尾椎骨，瞬间窜上了天灵盖。

不需要更多的证据了。

一个让他都感到一丝寒意的，穿着白色长裙的，赤着双足的，冰冷的，美丽的身影，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是她……”

他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了这两个字。

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尽的怨毒和……一丝无法掩饰的，被背叛的疯狂。

“实验体六号！”

除了她，不可能有别人！

绝对不可能！

只有她！这个被他亲手“创造”出来的，最完美的作品！

只有她，这个融合了咏春宗师毕生的战斗技巧，和联邦顶尖生物学家龙徽鹭的超凡智慧的，怪物！

只有她，这个本身就是由“拟态兽”基因优化而来，能够完美模仿任何声音、任何形态的，幽灵！

才有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将他引以为傲的精锐部队，如同棋子一般，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她怎么会在这里？！”鹰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无法理解的表情，“我们的情报显示，她应该还在沼泽的外围区域徘徊……”

“情报？！”

这两个字，像是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布莱恩博士压抑已久的，火山般的怒火。

他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鹰巢，那双曾经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血红的疯狂，让身经百战的鹰巢都感到一阵心悸。

“你们这群废物！你们的情报，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彻头彻尾的错误！”

他咆哮着，唾沫星子都喷到了鹰巢的脸上。

“你们以为，你们是猎人？”

“错了！”

“大错特错！”

“从我们踏入这片该死的沼泽的那一刻起，我们，才是猎物！”

“那个该死的怪物！那个我亲手创造出来的孽种！她在耍我们！她在利用这片沼泽，在利用‘沼泽之王’的领域，把我们当成一群白痴，当成猴子在耍！”

布莱恩博士愤怒地咆哮着，他那张因为长期处于研究室而显得有些苍白的、儒雅的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扭曲、狰狞。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他，布莱恩博士，堂堂的“创生科技”首席科学家，“衔尾蛇计划”的总负责人！

竟然被自己创造出的一个“作品”，一个本该躺在实验台上，任由他切割摆布的玩物，如此戏弄！

不可饶恕！

绝对不可饶吾！

……

【嘿嘿嘿嘿……】

一个幸灾乐祸到极点的，带着一丝玩味和嘲弄的声音，在陈尧的脑中，懒洋洋地响了起来。

【听到了吗？我的美食家小姐。】

【那个穿着白大褂，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家伙，在无能狂怒呢。啧啧啧，你听听那声音，多可怜啊，像不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吉娃娃？】

奥斯卡的声音充满了愉悦，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彩绝伦的喜剧。

【我喜欢他这副想干掉我们，又拿我们没办法，只能原地跳脚的样子。太解气了！真的，比上次咱们偷了恐爪兽女王的蛋，看着它把整个巢穴都拆了还要解气！】

【不过话说回来，你刚才那几下，真是……马马虎虎吧。】

奥斯卡话锋一转，语气里充满了挑剔。

【虽然效果还不错，兵不血刃就干掉了他们一半的人，但过程也太无聊了点。毒针？偷袭？多没创意啊。】

【你应该学学我，要讲究艺术。比如说，你可以模仿那个‘沼泽之王’的吼声，把他们全都吓到粪坑里去，那场面，肯定比现在有趣一百倍。】

【这叫什么？这就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唉，你现在是越来越有我当年的风范了，可惜，只学到了我的智慧，没学到我的幽默感和艺术细胞。】

陈尧没有理会脑海里那个喋喋不休的声音。

她像一只优雅而致命的白色猎豹，悄无声息地蹲伏在一棵巨大的、已经石化的远古蘑菇顶上。

冰冷的风，吹拂起她白色的裙摆和墨色的长发，但她的身体，却如同一尊雕塑，纹丝不动。

她的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奇形怪状的植物，冷冷地，注视着下方灯火通明的临时营地。

在她脚下不远处，就是布莱恩博士和他剩下的人马。

那些惊慌失措的士兵，正在手忙脚乱地收缩防线。

还有那十二台，如同钢铁巨兽般静静矗立的，还未启动的，战斗机甲。

“还剩下十八个人，和十二台机甲。”

陈尧在心中，冷静地计算着敌我的实力差距。

她的思维，就像一台最精密的生物计算机，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只有冰冷的数据和逻辑。

虽然用计谋和对环境的利用，轻松解决了一半的杂兵，但这只是开胃菜。

真正的硬骨头，还在后面。

那十八个人，从他们的站位和气势来看，显然是精英中的精英，其中就包括那个叫“鹰巢”的队长。

尤其是那十二台战斗机甲，一旦全部启动，它们的火力，足以在三分钟内，将这片区域，连同这棵巨大的石化蘑菇，一起夷为平地。

硬拼，依旧是死路一条。

百分之百的死亡率。

必须，想点别的办法。

【喂，我说你这个闷葫芦，你到底在想什么？】

奥斯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一丝不耐烦。

【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是被那十二个铁罐头给吓傻了吧？】

【让我看看，十八个活人，十二台破铜烂铁。嗯……确实有点麻烦。不过，也不是没办法解决。】

【要不，你下去跟他们商量商量，让他们排好队，一个一个让你杀？你看，这样效率多高啊。】

【或者，你现在跪下来求我，叫我三声‘奥斯卡大人’，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告诉你一个绝妙的主意呢？】

陈尧依旧没有理他，她的视线，落在了那十二台机甲上。

机甲的型号是“惩戒者三型”，创生科技的中型常规作战单位。高十二米，配备了双联装电浆炮，肩载式高爆飞弹发射器，以及一把高周波震荡战斧。

优点是火力猛，装甲厚。

缺点是……能耗高，机动性在复杂地形下会受到严重限制。

而且，它们需要驾驶员。

【哦？在看那些铁疙瘩？】奥斯卡的声音充满了不屑。

【一堆华而不实的玩具罢了。想当年，我见过的那些星际战舰，随便一艘的马桶，都比这些玩意儿高级。】

【你别看了，再看它们也不会自己爆炸。你得动起来啊，我的女士。猎人，可不能比猎物还没有耐心。】

就在这时，下方的营地，传来了新的动静。

“博士，我们现在怎么办？”鹰巢压低了声音，但语气中的焦急却难以掩饰，“敌人藏在暗处，我们完全是被动挨打。要不要……让机甲部队，进行无差别火力覆盖，把她逼出来？”

“不行！”

布莱恩博士想都没想，立刻否决了这个提议。

他的情绪似乎已经平复了一些，但声音里的疯狂和偏执，却愈发浓重。

“我再说一遍，我需要活的！一个完整的、没有受到任何损伤的‘实验体六号’！她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条基因链，都是无价之宝！是人类进化的钥匙！我绝不允许它受到任何损坏！”

“而且，”他看了一眼沼泽深处，那个被浓雾笼罩的，巨大的树洞方向，眼神里，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大规模的火力覆盖，很可能会激怒这片沼泽里，那个真正的主人。我们这次的目标，不是它。”

他可不想在抓捕六号的同时，还要面对一头发了疯的五阶异兽。

“传我命令！”

布莱恩博士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那颗因为愤怒而发热的大脑，重新冷静了下来。

他毕竟是首席科学家，智商远超常人，在最初的暴怒过后，立刻便重新掌控了局面。

“所有幸存小队，放弃一切搜索任务，立刻向我靠拢，收缩防线！”

“以指挥帐篷为中心，构建环形防御阵地！把所有的移动感应器和热能探测仪都给我打开！”

“机甲部队，立刻启动‘哨兵’模式，在原地构建环形火力防线，将这里，变成一个坚不可摧的堡舍！”

随着他一声令下，营地里剩下的士兵们，立刻行动了起来。

他们训练有素，迅速地在营地外围布置下了防御工事和各种陷阱。

“嗡——”

十二台“惩戒者”机甲，也同时启动了。

它们的电子眼，亮起了猩红色的光芒，巨大的金属身躯，发出了沉闷的轰鸣声。

它们没有移动，而是以一种半蹲的姿态，将十二门电浆炮的炮口，对准了外围的黑暗，形成了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火力网。

“她不是很会躲吗？她不是很会偷袭吗？”

看着固若金汤的防线，布莱恩博士的嘴角，再次裂开一个狰狞的，病态的笑容。

“那我们就跟她耗！”

“她只有一个人，没有补给，没有后援。她的能量是有限的。我就不信，她能在这片该死的沼泽里，躲一辈子！”

“只要她敢露头，只要她进入我们一百米的范围之内，十二台‘惩戒者’机甲的锁定系统，会瞬间捕捉到她！”

“到时候，十二门电浆炮齐射，会将她周围的一切，都轰成焦炭！”

“不，不能撕碎。”

布莱恩博士仿佛想到了什么更美妙的事情，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补充道。

“命令机甲部队，切换到非致命模式。用高压电网，把她活捉！我要毫发无伤的她！”

“我要让她，清醒地，眼睁睁地看着，我是如何，将她最珍视的，这具完美的身体，一片一片地，切割下来，做成独一无二的标本！”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变态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兴奋和占有欲。

【哇哦。】

奥斯卡吹了声口哨，语气夸张。

【这个白大褂，心理不是一般的变态啊。美食家，你听听，他想把你切片。】

【这可真是……太有创意了！比我想的还有趣！我都开始有点佩服他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这个乌龟壳战术，倒是有点麻烦。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跟他耗着？我可提醒你，你的能量，确实不是无限的。尤其是你刚刚用了那招‘毒液爆裂’，消耗可不小。】

【你要是再不想想办法，等会儿没力气了，可就真的要被抓去切片了哦。到时候，我可不保证会帮你收尸。毕竟，我只是一道声音，没有手。】

奥斯卡的声音，像一只烦人的苍蝇，在陈尧的脑海里嗡嗡作响。

陈尧的目光，扫过下方那个如同钢铁堡垒般的营地。

“哨兵模式”，机甲会与地面的中央电脑连接，共享索敌数据，形成一张天罗地网。任何高速移动的物体，都会被瞬间锁定。

强攻，成功率为零。

潜入，在数十个高精度探测仪的监控下，成功率低于百分之一。

等待……等于慢性自杀。

她的身体，虽然经过改造，远超常人，但依然需要能量。这片沼泽，危机四伏，她不可能永远保持在巅峰状态。

时间，站在布莱恩那一边。

【怎么样？没辙了吧？】奥斯卡的声音充满了幸灾乐祸。

【我就说嘛，光有脑子是没用的，关键时刻，还得靠我这种见过大世面的。】

【要不，咱们跑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凭你的本事，想从这里溜走，他们也拦不住你。咱们换个地方，过个十年八年，等你变得更强了，再回来把这个白大褂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陈尧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奥斯卡的声音，布莱恩的咆哮，士兵的行动，机甲的轰鸣……所有的一切，都渐渐远去。

她的世界，再次陷入一片绝对的寂静和黑暗。

她在黑暗中，重新构建了整个战场。

营地的布局，人员的站位，机甲的火力覆盖范围，探测仪的扫描频率，风向，湿度，甚至……沼泽深处，那股若有若无的，强大的气息。

所有的变量，都在她的脑海中，进行着亿万次的推演和组合。

她在寻找一个破绽。

一个，能够撬动整个棋局的，唯一的支点。

【喂？喂！哑巴了？】

【不会吧，这就放弃思考了？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切片虽然听起来可怕，但说不定……呃，好像也没什么好的。】

奥斯卡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就在这时。

陈尧的眼睛，猛地睁开。

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比星辰还要璀璨的，冰冷的光芒。

她找到了。

那个破局的，唯一的可能性。

虽然，那个可能性，伴随着巨大的，九死一生的风险。

但，这是唯一的路。

她缓缓地站起身，白色的裙摆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朵即将盛开在死亡之上的，冰冷的花。

【嗯？】奥斯卡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你想到了什么？喂，你那是什么眼神？你该不会是想……】

陈尧没有回答他。

她只是抬起头，望向了沼泽的更深处。

那个方向，是“沼泽之王”的巢穴。

也是布莱恩，最忌惮的地方。

【我靠！你疯了？！】

奥斯卡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震惊。

【你不会是想去招惹那个大家伙吧？！那可是五阶异兽！五阶！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它打个喷嚏，都能把你吹飞到外太空去！】

【你这是在玩火！不！你这是在抱着核弹跳进火山里！】

陈尧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冰冷的弧度。

布莱恩，你不是想玩吗？

那我就，陪你玩一场大的。

下一秒，她的身影，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从巨大的石化蘑菇顶上，悄无声息地，飘落而下。

融入了更深，更浓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