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舞缇娜……”
当绮荒舞缇娜面色阴沉地离开学生会室后，正好迎面遇见了刚从地下室回到地表大厅的里洛与奈尔。
“好罕见呐，你平常不是不来这里的嘛？”
奈尔立刻喜笑颜开地凑上前想要拥抱一下舞缇娜，可一想到自己的手指，又连忙悻悻地收了回去。
“……”
当然，这样的小细节是瞒不过舞缇娜的眼睛的。
原来如此……
联想到里洛的学生档案，再结合奈尔之前的谈话，她就已经猜出大概了。
所谓的「才能」，是这个意思吗？
“走吧，黑卡蒂。”
“是，小姐。”
连最基本的招呼也不打，舞缇娜便在女仆的协助下从另外一侧的出口离开了这栋建筑。
“……”
而奈尔也没有埋怨，正如之前她们二人的谈话，奈尔也深知舞缇娜的「病症」，想来是又发作了吧？
“哈哈，真伤脑筋呀，我们原本还能玩得很愉快的，但午休就快结束了。”
“……”
面对少女元气满满的话语，里洛对此毫无表示。
他的内心并没有丝毫因为伤害面前这位少女而产生愧疚，说到底，既然是对方的请求，自己也只不过是在照做罢了，产生的一切后果都与自己无关，仅此而已。
“那么，下次见~”
奈尔挥动着缠绕绷带的手掌，向里洛告别。
无论是语气还是动作，仿佛都没有受到刚刚那些疯狂行径的影响，那种痛苦，那种折磨，对她而言如同家常便饭一般，不，从她最后那失望的神情来看，她甚至还有些不满。
这简直……
就是难以理解的「怪物」。
嗡嗡——
或许是因为刚刚在地下室信号不好的缘故，直到这时里洛才注意到自己怀中的手机已经收到了好几条未接来电。
陌生的号码……
当他接通后听到对面的声音时，他就在心中暗想。
麻烦的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啊。
而在另一边……
“小姐。”
在前往教研区的小路上，女仆黑卡蒂面色也有些凝重地将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传递给舞缇娜。
“老爷来了，他说，他想见你一面。”
“……”
穿梭在树荫小道上，落下的余晖映射在舞缇娜的脸上，致使其面部上的表情幻明幻灭。
……
……
……
黄昏时分
人头攒动的贫民区内，一家普通的饭馆，里洛按照电话内容的指引来到了最里面的座位。
“……没想到你真的会来见我。”
座位的对面已经有一位身着修女服的顾客早早地等候着他了。
据传，那是在两族交战前某种宗教文化下的盛行衣着，即便战争导致了两个世界的文明相继崩坏与交融，但这种服饰却还是顺利地流传了下来。
只是……
在那象征着圣洁的头巾之下，却是被绷带裹住半边脸的妆容。
其露出的手腕部分也有着绷带缠绕，明明年纪看上去只比里洛大上五六岁，可暗淡无光的眼睛却又暗示着她仿佛经历过无数的岁月，显得其无比沧桑。
“……”
里洛并没有立刻就坐，他似乎在等待着对方说完。
“差不多快有一年没见了吧，恭喜你顺利进入圣缇亚斯，现在……我也离开了小镇，如今是这座城中一座福利院的院长。”
里洛终于开口道。
“如果你叫我来是希望我祝福你，那我会为你，为那座福利院里的孩子们送去贺卡，如果没别的事，那我就先告辞了，打工的时间要到了。”
“等等……”
修女叫住了里洛。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也明白自己干涉不了你的生活，我只是想为了当初的事，为你做些弥补。”
“那就给我钱。”
里洛干脆地讲道，而修女似乎也明白里洛的性格，无奈地苦笑道。
“对不起，福利院的钱是给孩子们的，我不能擅自挪用。”
“那我们之间就没得聊了。”
“在那个人死后，我找到了她的通话记录……”
里洛刚要迈出的脚步瞬间悬停至半空中。
“……什么？”
“果然，你最在乎的应该就是这个了，所以，能坐下好好聊聊吗？”
修女也注意到了里洛脸上那厚重的黑眼圈，但奇怪的是，她并未因此而感到心痛或是怜悯，她心中只是想着，这都是面前这位少年应得的，是必须要承受的，是他自作自受的，自己无权对此表示任何感想。
“当时你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抱着什么目的而来，所以我查看了她的通话记录，从福利院离开的孩子中有人能帮我追查到那些讯息的发源地。”
修女取出一张纸条递给里洛。
“她在担任院长的这些日子中，跟许多人都保持着联系，但其中只有一条却很古怪，他们之间只通话了一次，并且，追溯发源地时我们发现，在那次通话后，这个号码便成了空号。”
这很不正常……
「他在哪儿」
听到这种语气的修女身躯猛地一颤。
缓缓地，她抬起了头……
啊，一模一样呢。
修女不由得感慨道，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似乎因为某种兴奋而呼吸加速，心脏扑扑直跳导致血液加速流动，皮肤也在微微地泛红。
跟当时的你，简直一模一样呢！
果然你还是你，一直都没变。
「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根据信号源最后消失的地方，我推测那个人现在……”
修女将纸条递给里洛，而那对镜片下的眼睛则死死地盯着上面的字。
那是……
在这座城市，不，是在这座帝国里叫出，都会令人呼吸一滞的名字。
一个庞然大物。
一团笼罩在所有人头顶的阴云。
一座，望不见顶的至高之塔。
它的名字叫做……
「绮荒」
……
……
……
轮子在木质的走廊上轻轻碾过，四周的空间被人用竹帘隔开，嵌入在墙壁内的烛火在灯笼内摇曳，这里是某栋大厦的其中一层，整层都采用了复古的风格，在现代显得格格不入。
明明是在建筑内，却修建有池塘与假山，环绕在其四周的漫长长廊仿佛望不见尽头，而如此荒谬的装潢，却是只为一人而服务。
是的……
仅仅，只为了一人而任性地修建了这些。
“小姐。”
等候在长廊两侧的侍从对着绮荒舞缇娜弯腰行礼，并接替了女仆黑卡蒂的工作，将她引至某个房间门前。
“舞缇娜小姐到了，老爷。”
推开木门，摆放有无数稀奇古玩的奢华房间内，一位身着长袍，中年模样的男子正盘腿坐在原地提笔作画。
“时代过的可真快呀……”
他一边在柔软的画纸上根据自己的喜好画上山水，一边对着守候在门口的舞缇娜说道。
“已经很少有人懂得去欣赏艺术了，明明都是无价之宝，我们这些凡人却还是要以价格去衡量，作家也开始以价格的高低去创作，真是无趣啊。”
“你说是吧……”
我的女儿啊。
而绮荒舞缇娜却微垂着头一言不发，她了解自己父亲的性子，这个时候选择沉默反而能令他感到愉悦。
“呵，你总是比你那群兄弟懂得如何取悦我。”
说罢，父女二人便再次陷入了沉默，直至男子画完最后一笔。
“好了，完成了。”
男子放下画笔，拍了拍面前的「画纸」说道。
“这可是我最珍视的创作之一，有你这样完美的原胚映衬，才会令它真正的大放异彩，我很满意。”
然后……
「画纸」，说话了！
“那么，我家族的产业……”
“嗯，合同已经拟好了，穿好衣服去签了吧。”
男人创作用的，所谓的「画纸」，竟然是一位不着片缕，赤身裸X的女性！
而所谓的画作，便是在她的肌肤上，按照男人的喜好，画上他钟意的图案！
“感激不尽！”
这一刻，忘记了廉耻，忘记了羞愧，女人只懂得跪地磕头感恩。
舍弃一切乃至于尊严，任由面前的这位男人去践踏。
而全程目睹这一切的绮荒舞缇娜……
只是默默地看着。
浑浊的眼眸中，不知其在想着什么。
只是看着。
看着自己的父亲……
绮荒乱川，那肆意妄为的任性举动。
……
……
……
送别了修女后……
里洛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纸条。
终于……
终于又有了线索。
终于啊……
早已坏死的五官早已经做不出高兴相关的表情了，因此，里洛只能在路过的服务员那惊诧的目光下，用手指微微勾起自己的嘴角，摆出一副微笑的表情。
开心呀，好开心呀。
终于……
「找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