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白枫城的城墙便已消失在视野中,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荒原和远处若隐若现的山脉轮廓。
这支车队的构成是这样的:最前方开路的三辆马车是红曜石的车辆,第一辆载着驾车的雷德、塞蕾娜、洛娜娜、夜明和露西恩五人。
第二辆马车载着龙博、雪夜、艾比盖尔,以及红曜石的两名成员。
第三辆马车载着翡丽特、琳、巴尔克,以及红曜石的另外两名成员。
第七咏叹调的那一辆马车紧随其后,而银翼之辉的两辆马车、以及冒险者协会随行人员们乘坐的那两辆马车被夹在了中间。
在最后面殿后的,则是永冬的四辆马车。
车队正在平稳的行驶,可车上的人内心却并不平静……
夜明坐在领头的马车里,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眼睛却一直盯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
露西恩看着夜明的脸色,她知道夜明并非是紧张,而是有些焦躁,于是她问道:“怎么,这时候开始怕麻烦了?”
夜明道:“是啊……其实说实话,我本来想着咱们可以悄悄的跟着大部队,时不时采集些材料什么的,再从黑石牧场里狠狠捞一笔。现在可倒好,我成了行动总指挥,我要为这群人的生命安全问题负责。更难受的是——旁边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怎么薅羊毛啊!”
“没办法,事情演变到如今这般地步,咱们也想不到吗。”露西恩将手轻轻搭在了夜明的腿上,“再说了,假如地狱结晶被成功剿灭的话,黑石牧场不就没那么危险了吗?咱们以后肯定有的是机会进来收集材料。”
“嗯……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夜明点了点头,“也罢。那这一次就稍微多费点儿心思在他们身上吧……”
塞蕾娜在一旁静静听着这两个人的对话,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插入话题:“牢骚发完了,咱们可以聊点儿其他事情吗?”
“你是指……银翼之辉会长的事情?”
这一句话,瞬间引起了露西恩和洛娜娜的好奇心。驾车的雷德虽然依旧专注地盯着前方的道路,但夜明注意到他的耳朵微微动了动。
塞蕾娜道:“对的,我先简单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会长。他名为阿尔弗雷德,绰号‘银色流光’,是白枫城公认的第一剑士。这个人实力特别强,他应该已经抵达了5级剑士的地步,实在不像是白枫城应该有的强者。他背后的势力也很复杂,不仅有钱、而且还很有地位。”
顿了顿,塞蕾娜微微皱起了眉头继续说道:“然而,阿尔弗雷德至今已经失踪超过两个月了。所谓的闭关修炼根本就是银翼之辉放出来的幌子,就连他们自己也找不到他们会长的踪迹。”
“那失踪之前,他有什么异常吗?”夜明问道。
塞蕾娜从怀中拿出了一张发票和一张委托任务单,放在了大腿上:“这张发票是从阿尔弗雷德的私人财务报表中搞到的,上面表示,阿尔弗雷德在五个月之前,曾大量购买过某种目前市面上并不存在的魔法道具。经过核实,这些全都是黑石道具。”
“黑石!”洛娜娜不由得惊呼道,“就是那种用多了会被腐蚀的石头?!”
“是的。”塞蕾娜弹了弹那张委托任务单,“阿尔弗雷德失踪前进行的最后一次委托任务就是这‘调查黑石牧场’的委托。据说,当时他找了个猎杀者当队友,那个人,正是翡丽特……”
“翡丽特?”露西恩听到这个名字,顿时警觉了起来。
夜明也觉得奇怪,小声嘀咕道:“他地位很高,又与翡丽特当过队友。而翡丽特则为哀喉会提供过地图……难道说,是阿尔弗雷德举荐的翡丽特?他与哀喉会、或者背后出卖克拉克和莉雅的那人有关系?”
塞蕾娜道:“那我就不得而知了,你得自己去跟翡丽特、跟阿尔弗雷德对账。总之,阿尔弗雷德在结束完那次委托后精神就不太正常,紧接着便失踪了。根据我的推测,我怀疑他先是被黑石蛊惑,进入黑石牧场后就相当于来到了地狱结晶的地盘,蛊惑症状顿时一发不可收拾,于是诱发了失踪……”
“你的意思是……”夜明与露西恩对视了一眼,“银翼之辉公会的会长,此刻正游荡在黑石牧场?”
“很有可能。”
“那不对啊!”露西恩立刻提出了疑问,“上次咱们进入黑石牧场时,除了卡尔,没有侦查到第二个单独游荡的非恶魔生物啊。靠!难不成——”
“阿尔弗雷德已经变成了恶魔!”大家齐声惊呼道,很显然,包括驾车的雷德在内,他们全都想到了一起。
“这下头疼了……”夜明皱起了眉头,“他要是变成了恶魔,一定是一个很厉害的特殊品种,搞不好会扰乱我们的行动,而且很难对付……”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塞蕾娜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
随后,露西恩又问道:“那伊芙琳娜呢?她有什么问题吗?”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驾驶马车的雷德突然插话,“明明大肆收购着地狱结晶、并且相当急躁的伊芙琳娜,居然从来没使用过黑石的力量。”
露西恩微微瞪大了眼睛:“这还挺反直觉的,她反而没有任何问题吗?”
夜明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这么说来,伊芙琳娜急着升5级魔使,可能是因为会长失踪后银翼之辉急需一个新的支柱?”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塞蕾娜轻轻点了下头,“银翼之辉内部现在一定乱成一团。承玄河的性格更加适合内政、主导他们公会的内部安定。那么力量象征方面,就只能交给伊芙琳娜了。”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夜明望向窗外,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变暗。
“车队太庞大,今晚之前肯定赶不到黑石牧场据点了。”赶车的雷德回过头对大家说道,“我们得找个地方扎营。再往前有一段危险路段,晚上走不安全。”
夜明点点头,从车窗探出身子,他吹了个哨、又朝后面的车队打了个手势。很快,车队开始减速,最终在一片开阔的平地上停了下来。
十二辆马车被围成一个圆圈,形成简易的防御工事。各公会的成员们纷纷走下马车活动筋骨,然后大家就开始了分工合作:永冬的人负责搭建帐篷,银翼之辉负责布置陷阱魔法,第七咏叹调则主动承担了烹饪工作。
白狼传说小队的众人也四散而开,龙博去帮永冬那边搭帐篷、艾比盖尔与雪夜协助银翼之辉布置周围的陷阱魔法,夜明却懒得做饭,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抽烟。
露西恩则跟着艾什克身份来到了营地中央,为小队成员进行晚间的祈祷。
“呦,小乌鸦!”
远远的,夜明就看到翡丽特朝他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巴尔克与琳。
远处正在祈祷的露西恩听到这个声音后眉头瞬间皱了皱,但很快她就在艾什克神父的提醒下收回了心思……
翡丽特跑到夜明身边,金色的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你怎么不去露一手?我记得你做饭特别好吃啊!”
“累,没心思。”夜明简短的回应道。他眯着眼睛看向翡丽特,突然出声问道,“话说,你知道哀……”
“喂,老大,吃饭了!”
夜明正要对翡丽特问些什么时,龙博突然端着两个碗现身于众人身边。他将一个碗递给了夜明,里面盛满了炖菜。
“第七咏叹调那帮人做菜的本事倒还可以啊,不过比起老大的厨艺还是差得远呐……”龙博边吃边含糊的说。
“喂,你叫龙博是吧?怎么不给我也整一碗!”翡丽特朝龙博一伸手,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龙博一愣,然后摆了摆手:“你要吃自己去盛呗,我是来给老大打饭的,又不是给你打饭的。”
“你说什么?”翡丽特突然眯起了眼睛,似乎有想要借机发作的意图。
“哎呀大家都是同伴,各退一步吗!”夜明眼见情况不对,立刻跳出来当和事佬,“翡丽特,再怎么说你也是见习成员,龙哥是正式成员,你以后态度别那么横。”
“龙哥,你给她盛一碗去,就当是给我盛的吧。”
“切,什么态度啊……”龙博虽然抱怨了一句,但还是朝大锅那边走去了。
夜明随后又看向了翡丽特,眼神中透露着请求、请求中却又藏有一丝难以捕捉的决绝。
“好吧好吧,我下次注意。”翡丽特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见气氛终于得到了缓和,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的巴尔克与琳二人才终于敢喘了口气……
晚饭过后,夜幕完全降临,大家纷纷准备回到帐篷休息,夜明和露西恩主动请缨守第一班夜。
营火噼啪作响,照亮两人并排而坐的身影。露西恩望着跳动的火焰,突然问道:“乌鸦,假如我们在黑石牧场看到被地狱结晶蛊惑的无辜之人,而他们尚有一线生机的话,可以救救他们吗?”
夜明转头看她,火光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投下温暖的阴影。他无奈的说道:“我知道见死不救不是你的风格,如果我们还有余力,那就去救。但如果我们自己都尚且自顾不暇……”
夜明吐了口烟,沉默了几秒钟后沉声说道:“那我希望你要学会先照顾自己,再去救别人。只有你活下去,更多的人才会获救。”
“我……记下了。”露西恩轻轻挽了一下耳边垂下的头发,然后郑重的说道,“我绝不会再犯上一次的那种傻!”
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他们的影子在火光的映照下,逐渐与身后的马车融为一体。
二人不知道的是,数米外的阴影中,翡丽特正屏息凝神地听着这段对话。她本是来偷听露西恩有没有说自己坏话的,却意外听到了这番交谈。
猫亚人的金色瞳孔在黑暗中微微闪烁。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露西恩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