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缘睁开了眼睛。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卧室的地板上,将房间里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银辉。
杜缘看着身旁的江风,雪白的狐耳微微蜷缩着,银丝散乱地洒在枕上,身体随着呼吸而轻微地起伏,看起来似乎睡得十分香甜。
杜缘轻轻掀开只盖了一角的被子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卧室,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她穿好衣服下了楼,径直走出门去。
咔
杜缘刚刚合上房门,卧室里,江风白色的狐耳忽然竖起,她睁开双眼猛地坐了起来。
江风看着杜缘离去的方向,几秒种后,她也下了床离开了卧室,循着杜缘的足迹向海边走去。
……不知从何处飘来的一块云彩,缓缓地遮住了天空中的圆月。夜晚没有了月光的照耀,又恢复到了它本来的样子——
如墨般的漆黑。
冰冷的海风吹乱杜缘的发丝,也带来些许深秋的萧瑟。
陆建海的10月份正是秋冬交季的时候,不过,此时三江平原的白雪,应该已经铺上了厚厚的一层。
稍微,有点儿想家了。
叹了口气,她打开了舰装向着大海的深处驶去。海水淋湿了她的小腿,粘在腿上的水珠在海风的吹拂下加速了蒸发,带走热量的同时也带来了丝丝凉意。
若不是杜缘现在已是舰娘之躯,换作穿越之前那副动不动就生病的身体,怕是早已经患上重感冒了吧。
大约过了二十来分钟,当西格玛学院沙滩那模糊的轮廓渐渐隐没于视线尽头的时候,杜缘停了下来。
“差不多了。”
杜缘打开了舰装上的导航灯,过了一会儿,黑暗的天空中渐渐传来了隆隆的喷气式发动机的引擎声,两架通体漆黑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舰载机和一架上方天蓝,下方银白的臃肿飞机被杜缘接连收回到了舰装内。
“两支小型舰队,一支中型舰队,还不错。”
自从两个月以前杜缘从塔兰托回来之后,她便开始在每天的凌晨放出舰载机清扫半径3000海里内的海域。
得益于先锋炮艇和隼鹰侦察机超大的作战半径,杜缘可以进行以24h为周期的海域清扫行动。两个月以来,已经有不知道多少支深海舰队成为了先锋炮艇上那四门小型质子撞击炮下的亡魂。
在杜缘的努力下,原本以各个大大小小的深海栖地为节点出击骚扰阻截人类航船,干扰贸易航线的深海舰队纷纷被来自天空的未知危险下回了栖地里面,有些小型的,旗舰特别弱小的栖地甚至被长驱直入一路捅穿变成了安全海域。
用来替换的隼鹰侦察机和重新补充燃料的先锋炮艇挂上了电磁弹射器,随时可以起飞。
“指挥官。”
一道声音突然从杜缘背后传来,是江风。
“江风,你怎么跟出来了?”
“来看你过不去。”江风来到了杜缘的身边,看着她那一身在寒风中略显单薄的衣裳。
“你穿的太少了,会感冒的。”
“你不也没穿多少。”
“我是舰娘,不会感冒。”
“我也是舰娘。”
“但你曾经不是。”
杜缘沉默。过了一会儿,杜缘开口。
“你早就知道,你比我知道的更多……还是那个‘杜远’?”
“是,也不是——你们是一样的。”江风回答。
“我说过我不喜欢成为别人的替代品。”杜缘叹了口气。
“你真的以为自己仅仅是一个替代品吗?做过的事,忘记了就是没做过,这是不可能的。”
“那个‘杜远’也会像我现在这样?”
“不。”江风笑了笑,“他做的事更从心一点。”
“总觉得这是在继承别人的感情。”
杜缘叹了口气,水汽在寒风里化作了一圈淡淡的水雾,很快就又被吹散。
“那就是你自己留下的烂摊子,以后这种事情说不定你还会遇到。”
江风又笑了一下,杜缘觉得今天晚上,江风笑的次数大概有平时一个星期那么多。
“而且就算是现在,我也会认可你。”杜缘知道,刚才的笑已经不是对‘他’,而是对她。
“那有什么需要劝我这个跟自己闹别扭的人的吗?”
“我不太擅长做心理辅导,”江风摇摇头。
“我所能做的,只有坚定地站在你的一边。”
杜缘在江风的注视之下放飞了下一波舰载机,先锋炮艇上的质子反应堆在夜空中闪烁出淡淡的蓝色荧光,随后很快便被黑暗所掩埋。
“你该放松一下了。”江风开口对杜缘说道。
“一直这样紧绷着,总有一天会撑不住的,就算是舰娘也会有精神疲劳……明天晚上,出门去走一走吧,你到现在应该还没有好好游览过这座城市吧。”
“和谁?和你吗?”
杜缘转过身来问江风,淡淡的月光透过云层缝隙,在海面上映出江风和杜缘的轮廓,以及暗自翻滚涌动着的浪花。
“不,”江风回答。
“和你的朋友们。”
天空中那片厚重的黑云如今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像轻纱一样拢在圆月的周围,洁白的月光在云层中被水汽层层折射,最后在圆月的四周映出了一片彩色的光环。
光环和月光连同那片薄云一同映在了闪烁着淡淡银辉的海面上,随着海浪而轻轻摇动着,像是有些失真的老电视上的画面一样,有些怀旧,又透出一种梦境般的虚幻与美好。
不用着急,还有很多时间。
这场美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