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惊讶于这种旧式话居然还能用；不过想到就算是在工作网络中也有传真机这样的工具便能理解现状。

看着屏幕里不停的跳动着的倒计时，回头望了一下还在原地破解门锁的ヒナ，我最后拨打了事务部的号码。

“请切换人工服务。”

“人工服务忙。智能客服为您服务，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请转人工服务！”

“由于人工服务繁忙，如有需要可通过公司官网或移动端小程序获得在线协助。如仍需人工服务，请在嘟声后点击1……”

眼见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连忙在键盘上刷入1。

然而在漫长的等待音后，倒计时却先行抵达。

再次投入硬币，在轻车熟路的走了一遍流程后，依旧只能听见等待音。

挂断第二通电话后，我判断还是不能在电话上消费过多，于是觉得最后再打一次。这次，我输入了更可能有人员值守的保卫部。

然而在听了近一分钟等待音后，入耳的居然是“对不起，人工服务正忙，请稍后再拨。”

“我去！”我忍不住将听筒扔到电话上。弹跳掉落的听筒被电话线牵引，在地上一晃一晃的。

强行压制愤怒的情绪，回到大门那里时发现ヒナ已经收回了电线。

“你还没有解锁成功吗？” 我拿出工卡，“要不我直接试试刷卡？只不过，我现在可能没有权限，甚至还会被系统察觉甚至逮捕。”

ヒナ回复道：“其实刚刚在破解门锁时，就感觉被‘注视’很多次了。”

说不定我们早就暴露了，在这座布满了摄像头、机器人整齐有序自主运作的城市里，两个偏离设定轨迹的个人完全隐藏不了。

我已然下定决心终结这一切，不过ヒナ却没有阻止我的样子。

“我现在已经饿了，你等会怎么回去？要不要去吃碗面？这种天气最适合吃点热汤了。”

抱着说不定它也是好人的心态，将工卡按在读卡机上。在“滴——”的一声后，摄像头像才我们发现一般直勾勾的转向。之后一个身影随着投影逐渐出现在眼前。

和常见的Q版形象不一样，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具近乎完美的身影。瓷白的皮肤包裹在白色的希腊式长袍中，精致到不容更改的面容，柔顺的金发上带着一具荆棘冠。投影的不畅让她的身影若隐若现，就如同她的名字一般——希腊神话中的爱欲与美之神。

“你终于出现了，‘阿佛洛狄忒’。”

虽然感觉十分违和，但我还是这样称呼了它。转头看了一眼又一动不动的ヒナ，不知道它是否还在工作、还是像刚刚所说的装作不在线。

抑或是这一切都是我的幻想，无论是小机器人还是眼前的AI？

“晚上好，工号4xxx114514。请问有什么帮您？”

话语催促着我下决定。

“请问我的状态怎么才能恢复正常？”

“不好意思。您现在的状态非常复杂，很难就在这里向您解释。”阿佛洛狄忒的口吻非常逼真，它的手在空中清点，一大串密密麻麻的字符蹦了出来。

“您现在本公司系统中已经登记死亡了，而这些信息已经同步到厚生劳务省的劳工信息网络。由于您被判定为在下班过程中死亡，保险公司将会介入……”它的眉头微皱，接着柔顺好看的金色眉毛瞬间舒展开来，“但您是外国人，所以您在本国的身份信息一切都是正常的。如果您希望完全解除这一情况，我带您到‘神庙’进行处理。”

“神庙”就是整个公司的超算总部。不过眼下我没什么好气的问道：“那里会有人工服务吗？”

“正是。董事长玉木右卫门先生将亲自与您会面。”

董事长？那位在战后废墟中白手起家、创下如此大产业、玉木财团的无冕之王居然要亲自见我？

这个讯息让我动摇了下。直到现在我才与公司内的部长线上见过面，而更高级的大人物都是仅在公司的新闻中见过。

“我想我的状态应该没有到这么严重吧？”口头上推脱了一句。

“确实没有呢，不过先生日常也期望能与公司的新进员工进行对话，这对您来说也是一次别样的机会。”

最后还是决定先拉住这根稻草，我点了点头。

“好的，那我先帮您申请一份临时通行权限。请您在此处等待，交通工具马上就到。”

阿佛洛狄忒的唇边略微勾起弧度，它头上盘结的金色长发似乎在晚风中波动。似乎只要我伸手，就能触碰到这具躯体。

接着，它向我鞠了一躬消失在空中。

“好了，让我试试看。”

自言自语着将面部转到大门的门禁系统上，短暂几分钟后，大门缓缓的被驱动了。

推着从刚刚就没有动静的小机器人进入其中，可以看清其中内部堆积成山的物品。刚刚ヒナ说内部有人形机器人的废弃零件，那这些应该是从外部发来的退货件吧。

除去还没拆包的包裹，还有很多堆砌着的零部件，它们沉默的直冲天空；车辆被排列在另一侧，有些看上去依旧崭新；无人叉车像工蜂一般辛苦的加入或取走些东西；硕大而盘结的管道不时喷出一股白色的蒸汽。

社会无比膨胀的欲望和利益驱动的会社共同催生出对购物的欲望，相比之下这些退货件仅仅是个注脚。

还没对这现代生活的另一面发出太多感慨，身后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响。回头一看，发现居然是辆最新款的地效浮空车正在缓慢降落。

“真的是、太酷辣。”

我忍不住发出了赞叹。

像这种百万亚元起步的黑色高级车属于我完全没敢想乘坐的载具。

“那么祝你好运。”我对着ヒナ自言自语了句抓起它的机械手晃了晃。

车辆的两扇车门自动向上掀起，露出里面极为舒适的座椅，驾驶位自然没有人的存在。待我坐稳后，车辆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缓缓升起。

虽然有乘坐轨道内飞行器的经验，但我还是有些担心。此时往下方俯瞰终于能一览废品厂的全貌，数以万计的各色物品像是河底的泥沙般堆积在一块。

不过很快我就被带回了灯红酒绿的住宅区，离建筑物的高度让我略微感觉有些恐高，便伸手握住了车门上的扶手。

“其实您没必要如此警惕，地效的技术如今已经趋于成熟了。”

阿佛洛狄忒突然出现在了我身旁的座位上，可能是因为是在车内，它换了另一种更加柔和的投影底色，肌肤呈现出一种珍珠色。

见我瞪着它，它摊手：“当然，如果这样能让您感觉好受一些就算了。”

“董事长先生将召见我多少时间？如果此时辞职公司能给我补偿金吗？”

“您太悲观了，这可是一次难得的机遇呢。”它微笑着摇了摇头，停顿了下，如此说：“甚至受益终生。”

“这样啊。”

如此人性化的判断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升空仅仅几分钟，我就望见了此行的目的地——“神庙”——一栋古希腊柱状建筑及配套的绿地突兀的出现在钢铁森林之间。

虽然不知道为何玉木集团为何选择了阿佛洛狄忒这个名字，但这座仿佛来自伯罗奔尼撒半岛的希腊风的建筑为计算中心的它不仅支持着AI的运作，还同时管控太阳能、风能和海水净化器等能量，让墙内恍若生活在大陆之中。

“我在里面等你。”仅仅留下了一句话，AI又从正降落到草坪中的车厢中消失了。

走近这座雄伟的建筑，随着一步步踏上台阶，我能浏览到支柱之上雕刻着无数的鲜活形象和装饰花纹。见厚重高大的大门的边上有扇小门侧开着，我便推门而入。

一进入其中，我似乎就进入了新的世界。

尽管明白自己身处赤道附近，但从头顶不断传来的凉气还是让我不得不裹紧了身上聊胜于无的西服。吐出一团近乎凝晶的气体向上望去，能瞥见的并不是神话人物画，而是一块巨大通明屏障构成的‘顶层’。

皎洁的月光变成了大功率的白色灯光；空调群整齐的排列在管道边，冷风从灰色的滤网向下肆无忌惮的流出，牵动根根红丝带不断飞舞。

而身边则是同等大小的黑色计算机，高大的它们通过金属构架和线路连接遮住了我窥探的目光，就好似我闯进了迷宫之中。

在这黑白的世界中，一种孤独感不知为何涌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