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来到那山腰之上的洞口时,薇尔才真正意识到它到底有多大,多深……
不规则的岩石围成了一个弯弯曲曲的圆形,尽管现在看来边缘凹凸不平,但在山下仰视的时候,看到的完全是一个圆润的圆。
洞口之后,是深邃无比的黑暗,魔王城在栈道一路布置的灯光,在洞口便戛然而止,最近的,位于薇尔身旁的一盏油灯,只能勉强照亮洞内不到十米的地面。
除此之外,便是完全的黑暗。
薇尔原本以为,作为如此巨大洞口的千山幽洞的出口,应该也很大,甚至可以在出口直接看到,但现在,是她想错了。
“这个洞,是当年妖星之中出现的,最强大的一只怪物,在和那位「英雄」的战斗中打出来的。”氿天介绍道:
“说起那场战斗,那真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啊……”
“道理我都懂,但为什么不点几盏灯?”薇尔打断了氿天很有可能一发不可收拾的回忆,问道。
“啧……这个嘛……”氿天幽怨发的望了一眼薇尔,随后,仿佛是在跟薇尔演示一般,手中浮现出一枚不到巴掌大的火球,淡淡道:
“这里面,也栖息着和枯木妖森里的诡异,差不多的怪物……”氿天说着,将手中的火球扔进了千山幽洞之中。
散发着明亮光芒的火球,在高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照亮了一片不小的区域……
然而,就在火球到达最高点,就要开始下坠的时候,火焰的光照下,出现了数道飞快的黑影——
伴随着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动物嘶吼,那火球便随着它带来的光亮一同,凭空消失在了半空中。
“里面的家伙,也不知道是讨厌光还是喜欢吃光,反正只要点了灯,就肯定会被它们扑灭,要是再多来几次,它们就会开始发怒,暴起伤人了。”氿天缓缓解释道。
“不过,它们是出不来的,对吧?”薇尔望着身旁的那盏灯,问道。
“不被逼急,不会出来……它们要是真出来了,那就是奔着死,也要把你干掉的。”氿天耸耸肩。
“那么,只要不带光源,进去就不会有事,对吧?”
“嗯,差不多吧。”氿天点点头。
“……那洞口在哪里,有多远?”
“这个洞整体是向下斜的,你在这里看不到洞口,洞口在大概下到山脚下的距离吧。”氿天一边说着,一边用两个手掌比了个大概的倾斜角度。
薇尔看了看,倾斜度大概是30,从这里到山脚,少说有五百米,假设山脚垂直地面……你们自己算吧,薇尔懒得算了。
总而言之,整座山体是向外倾斜的,所以真实的长度要比估出来的长度长一些。
不过说到这里,薇尔倒是有点好奇了,「英雄」是跟那个怪物干了啥,砸出来这么个刁钻的洞……
“由于没有照明,这里面也没怎么建步道,里面比较住着一群没有人智的东西,只能说挺乱的,容易迷路。”氿天补充道,同时转过头来,轻声询问道:
“怎么样,还要进去走走吗?”
“走走看呗,我们不就是来干这个的……?”薇尔说着,左手突然感受到一阵温暖,柔软的触感,轻轻的包裹住了她的左手。
氿天的右手,握住了薇尔的左手。
“那就,抓住我的手,小心迷路了。”氿天说着,便迈开步子,踏入了黑暗之中。
薇尔也被她牵引着缓慢前行。
氿天的手握得很紧,很热。
也许,那是刚刚释放完火球的余温,也有可能,是薇尔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牵着手了。
伴随着薇尔完全进入黑暗,她的视觉就几乎被剥夺了,眼前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伴随着视觉的消失,薇尔的其他感官自然的开始放大。
她听见山洞内水落滴石的声音,听到了某些生物的轻微鼾声,听到了两个人的脚步声,以及心跳声。
她能嗅到一股泉水的潮湿气息,但很快,周围又被一股某种动物分泌物的怪异气味所覆盖,也不知道是不是粪便……
薇尔感受到自己的脚步行走在坑坑洼洼的岩石之上,尽管高低起伏,但还远没有达到难以同行的地步。
除此之外,薇尔还时常与一些尖锐或高大的岩石擦肩而过,这让她更加坚定了,氿天带着她走的这条路,就是最平整的了。
这一路上,从氿天手心传来的暖意时刻相伴,时刻提醒着薇尔,即便是在如此黑暗之中,自己也不失孤身一人,自己,至少现在,正在与他人并肩前进。
就在薇尔半沉浸在这种奇妙感觉之中,同时在思考问题的时候,在自己身侧的氿天缓缓开口,说道:
“魔王城,原本也是一个小小的,普通的人类城市,这里是世界的北境,在冬天,会飘下洁白的雪花,在夏天,会有艳阳高照。”她的语气很柔和,就像在讲述一个故事……
“这里,曾经也生活着向往幸福的人们,这里,曾经也是人类帝国的一部分,与南方的城邦密切往来,曾经的我,就作为一个普通人,在这里出生,长大……”
……
那是一段,远在百年之前灾星天降之前的故事。
在北境的城镇,一个在普通不过的四口之家中,氿天出生了。她在幸福与欢乐之中,度过了童年与少年时光。
她生在一个农耕家庭,家中世世代代从事农业生产,氿天自然也不例外。
那个时候,每当漫步在金黄色的麦浪之中,氿天总会仰望这夕阳的天空,如此感叹:
“要是未来,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她如此希望着,如此坚信着……
直到那一刻紫色的妖星,从天而降,坠入了北境的城镇……
金黄色的麦浪,化作了漆黑的死海,破碎的天空之下,是四处横行的嗜血怪物,是无孔不入的可怕瘟疫。
驻守的骑士团一触即溃,增援则遥遥无期。
这座北境的天府之国,逐渐沦为了一场独属于死亡的盛宴。
丝绸制成的华丽衣物沾染尘土血液,躺倒在地,无人问津……
锋利的骑士长剑被拦腰折断,和它的主人一同,葬身火海……
喧闹的街道如今空余死亡的寂静,象征着过往美好的终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