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把书递给他：“没聊什么。问需不需要帮忙拿书。”
“哦——”小健拉长了声音，小脸上写满了好奇和八卦，“那，她跟你是什么关系呀？我看她对你笑得好温柔！”
陈默动作一顿，皱眉看向小健：“问这个干嘛？书给你拿来了，《太空探索图鉴》、《骑士罗兰》，还有一本《海洋奇遇记》，够你看一阵了。”
“哎呀，默默哥！”小健抱着书，却不依不饶，凑近陈默，压低声音，一脸促狭和期待，“你就告诉我嘛！她是不是，也是你的追求者之一呀？”他眨巴着大眼睛，充满了对“默默哥魅力”的无限崇拜和好奇。
陈默看着小健那张充满天真期待的脸，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他想起刚才女生那纯粹善意的眼神，又想起自己小蓝书上对她的污蔑“追求者”？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和亵渎。
但……
他不能让小健失望，不能打破这孩子心中那个无所不能、受人喜爱的“默默哥”形象。尤其是在刚刚感受到那份难得的信任和依赖之后。
陈默深吸一口气，避开小健灼灼的目光，看向窗外图书馆庭院里的绿植，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云淡风轻的腔调：
“嗯，算是吧。” 他顿了顿，仿佛在陈述一个微不足道的事实，“那个女生也是我的追求者之一。”
“哇！我就知道！”小健立刻发出压抑的低呼，小脸上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仿佛自己的偶像被认证了一样，“默默哥太厉害了！那个姐姐看起来好温柔好漂亮的！”他抱着书，开心地在轮椅上扭了扭，“我就说嘛，默默哥这么帅这么好，肯定有很多人喜欢！”
陈默听着小健兴奋的、毫无保留的赞美，看着他眼中纯粹的崇拜，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谎言像一层华丽却易碎的糖衣，包裹着他内心真实的荒芜和不堪。他摸了摸小健的头，声音有些发涩：
“好了，别瞎激动了。看书吧。一会儿院长她们该回来了。”
小健用力点头，心满意足地翻开那本《太空探索图鉴》，沉浸在星空的幻想里，嘴角还挂着开心的弧度。
陈默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目光却有些失焦地望着窗外。那个蓝裙女生的身影和温和的笑容，与“追求者”这个他亲口说出的、充满谎言的标签重叠在一起，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夏日的阳光透过图书馆高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书页的墨香和冷气的凉意。陈默推着小健的轮椅，刚刚结束了一场关于“英雄默默哥如何在学校里被众多优秀女生热烈追求”的即兴故事会。小健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崇拜和向往，仿佛陈默描绘的那个虚幻的、被众星捧月的世界触手可及。陈默那颗被现实挤压得沉重的心，在小健不加掩饰的崇拜目光中，也像被吹鼓的气球，飘飘扬扬地升了起来。
“默默哥，你真的好厉害！”小健由衷地赞叹，小脸上写满了“我哥是万人迷”的骄傲。
陈默矜持地清了清嗓子，努力压下嘴角那点想翘起来的弧度，故作深沉：“嗯，一般般吧。小健，记住，男人最重要的是要有定力。” 他感觉自己此刻的形象一定无比光辉，充满了成熟男性的魅力（至少在小健眼里是这样）。
他们收拾好书，准备离开图书馆。陈默推着轮椅，心情是夏日祭后难得的轻快——当然，这份轻快主要建立在虚构的“万人迷”人设和小健无条件的信任之上。然而，命运的恶作剧（或者说，陈默自己吹起的谎言气球）总喜欢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出现。
就在他们穿过图书馆的旋转门，步入外面有些灼热的阳光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视野。
是那个公交站的蓝裙女生。
她正和一个穿着清爽运动衫的男生走在一起。男生个子挺高，阳光开朗，两人边走边聊着什么，脸上都带着轻松愉快的笑容。更关键的是，他们的手，很自然地牵在一起。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那个刚刚还飘飘扬扬的气球仿佛瞬间被戳了个小洞，开始漏气。他下意识地想推着小健绕开，但已经来不及了。
小健眼尖，一眼就认出了蓝裙女生。他小小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带着一种孩童特有的、对“规则”被打破的困惑和不满，指着那对身影，声音清脆响亮，在安静的图书馆门口显得格外突兀：
“默默哥！快看！那不是刚才图书馆里跟你说话的姐姐吗？你的追求者之一！她怎么这样啊？”
陈默感觉自己的脚趾瞬间在鞋里蜷缩了起来，恨不得原地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小健的声音还在继续，充满了天真的控诉：“明明都在追求你了，为什么还跟别的男生在一起聊天啊？而且你看！他们凑得好近，还手牵手！这算怎么回事嘛！” 小健的语气，活像抓到了偶像塌房的狂热小粉丝，充满了“你怎么能背叛我哥”的义愤填膺。
陈默头皮发麻，感觉周围路过的人（虽然其实没几个）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扫了过来。他赶紧压低声音，试图用自己都觉得离谱的逻辑圆场：“嘘！小健，小声点！” 他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试图安抚小侦探，“那个…嗯，她只是我的追求者之一嘛，对不对？我又没答应跟她确认关系，那她跟谁交往，那是她的自由，不是我的事情，对不对？”
他搜肠刮肚地找着借口，目光飘忽不定：“也许…也许那个男生是她的亲戚？朋友？比如…表哥？堂弟？或者…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哥们儿？” 每一个词说出来，陈默自己都觉得荒谬绝伦。
小健歪着头，看着陈默，大眼睛里写满了“你骗小孩呢？”的怀疑。他似懂非懂地点了一下头，但那撅起的小嘴明显表示：这个解释，他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