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晨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射在在洁白的被单上，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还有什么东西在沙沙作响。
鹿远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她缓缓睁开眼睛，朦胧的视线里最先出现的，是坐在床边的苏璃。
苏璃正低头削着苹果，白色的长发垂落在肩头，修长的手指稳稳地握着水果刀，果皮连成一条完美的螺旋，垂落在垃圾桶里。
“唔……这是哪？”
听到动静，苏璃抬起头，眼眸柔和似水：“醒了？”
她的声音比平时轻柔许多，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刀尖灵巧地挖去苹果核。
喉咙干涩得发疼，鹿远试着动了动身体，却发现浑身像是被大运碾过一样酸痛。
记忆的碎片慢慢拼凑：悬崖、触手、蔷薇扭曲的笑容……
“我这是……在医院？”
另一侧的床沿传来慌乱的动静，鹿远转头，看见林宛猛地从趴着的姿势弹起来，蓝发乱蓬蓬地支棱着，看起来是刚睡醒的样子。
“鹿远！你终于醒了！”林宛把脸凑近，关切的问道，“有没有哪里疼？要叫医生吗？饿不饿？我，我去买点馄饨给你吃？”
苏璃轻轻按住林宛的肩膀，让她坐回椅子上。
“别急。”苏璃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插上牙签，“先让她缓一缓。”
晨光透过晶莹的苹果块，在托盘上投下琥珀色的光斑，苏璃拿起一块递到鹿远嘴边：“尝尝看？”
鹿远有些受宠若惊地张嘴，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苏璃，那平日里凌厉的眉眼此刻柔和得像融化的雪水，连递苹果的动作都显得小心翼翼。
“我……睡了多久？”鹿远问道，一口咬了下去。
苹果清甜的汁水滋润了干涩的喉咙，可能是太口渴了吧，鹿远有些舍不得那果汁的回甘，嘴巴微微向前探去，竟不小心含住了苏璃的手。
鹿远轻咬苏璃的手指，才发现那并不是苹果。
她猛的坐直，脸上泛起红晕。
“三天。”苏璃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又递来一块，“蔷薇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但实际上苏璃的眼睛已经不知道该看向哪了。
“唔……”林宛看了一眼苏璃，又看了一眼满脸通红的鹿远。
“我来喂吧！”
林宛一把抢过果盘，特意用手指捏住了一个苹果，递到鹿远面前。
“来，啊——”林宛满怀期待的说道，她的脸上写满了四个字。
吃吃我的。
鹿远有些绷不住了，但看在林宛如此期盼的份上，她还是将脸凑了过去。
“嗷呜。”鹿远一口咬下。
与对苏璃的不同，鹿远是偏向恶作剧的咬下了这一口，稍微用了一点力气。
在她的想象里，林宛应该是会大叫着把手抽开，然后委屈的埋怨鹿远区别对待。
但，当鹿远沾沾自喜的抬头看向林宛的时候，她傻眼了。
不，不对吧？这剧本不对吧？
此刻的林宛正一脸陶醉的看着鹿远，像是一个主人看着自己的小宠物一样，眼神都要拉出丝来了，毕竟谁会因为喂猫的时候被猫咬到而生气呢。
苏璃扶额，默默把果盘又从林宛手里拿了回来。
“病人需要静养。”她意有所指地看了林宛一眼，“太吵会影响恢复。”
林宛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委屈巴巴地缩回椅子上。
她幽怨的小眼神在苏璃和鹿远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鹿远的脸上。
“那个……”她突然凑近鹿远，声音压得极低，“苹果...真的有这么好吃吗？”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鹿远一个激灵，差点从床上弹起来，这一下让她连耳尖都红透了，结结巴巴地回答：“还、还行……”
“哦~”林宛眯起眼睛，“那不让尝尝别的？比如……樱桃？”
什什什么？什么樱桃，是我想的那个吗！
林宛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个樱桃，递到鹿远嘴边。
什么嘛……原来是樱桃啊。
就在鹿远失落的时候，苏璃手中的水果刀突然“咔”地扎进苹果里。
病房里的温度莫名下降了几度。
但林宛还是不依不挠的试图让鹿远尝尝她的樱桃。
“来……啊……张嘴。”
鹿远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战争，这是战争啊！再不阻止的话，世界就要毁灭了！
“那个……”她弱弱地举手，“我突然想喝粥……”
“我去买！”两人异口同声地站起来，又在门口撞成一团。
“苏璃姐不是还有报告要写吗？”
“林宛你的值班时间也要到了吧？不去忙？”
看着不甘示弱的二人争执着远去，鹿远叹了口气。
女孩子可真难哄……
话说我现在是不是也是女孩子？
“哒哒哒。”
走廊里，林宛双手叉腰停下，蓝发因为激动而微微翘起。
“苏璃姐！”她压低声音，脸颊因为羞恼而泛红，“虽然你是我的长辈，但是我们还是得定个规矩！”
苏璃微微歪头，银白的长发从肩头滑落：“什么规矩？”
“就是……”林宛深吸一口气，然后像是下定决心了一样开口，“追求鹿远要堂堂正正的！不能趁对方不在的时候偷跑！”
苏璃的表情罕见地出现了困惑：“偷跑……？”
“对啊！你之前偷偷当了鹿远的24小时贴身保镖吧！还和鹿远贴贴……”林宛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怎么知道的……？”苏璃疑惑，虽然这不是什么保密的事情，但林宛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唔，我就是知道啦！”林宛有些羞涩的说。
她可不能告诉苏璃说什么自己是在手机的监控里看见的，这样不就被人冤枉成偷窥狂了嘛！
“总之，你不能再耍小聪明了！既然都喜欢鹿远，那就堂堂正正的决斗！”林宛伸出手指着苏璃的脸，“就算你是长辈！我也不会输给你的！鹿远的粥我就先去买啦！”
一溜烟的功夫，林宛就已经跑了，只留苏璃一人在医院的走廊里凌乱。
“喜欢……？”苏璃喃喃自语，“我对鹿远……是喜欢吗？”
她还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只知道鹿远变成魔法少女是她的错，她必须得对鹿远上心些，这上心在外人的眼里……是喜欢吗？
还是说……她对鹿远的情感变质了，真的从长辈对晚辈的照顾变成了喜欢？
苏璃忽然浑身一颤。
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对鹿远抱有别样的情感的？是在工厂里救她的时候，还是因为自己亏欠她补偿她的时候？还是说……
从一开始，鹿远在他的家里用普通绷带为她包扎伤口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喜欢上了他？
她不懂这些情感，什么喜欢什么爱的……她搞不懂，但如果有人问，她最想和谁一起看电影的话，她觉得自己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鹿远。
-
苏璃最终还是没有和林宛争夺那碗粥的购买权，她只身一人回到了公寓。
推开公寓门时，月光已经洒满了客厅，她随手将钥匙扔到鞋柜上，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脆。
电视里正在播放晚间新闻，陈欣穿着囚服的画面一闪而过，下方滚动着“前警官因协助通缉犯或面临数十年监禁”的字样。
苏璃关掉电视，从冰箱取出一盒牛奶，玻璃杯壁上很快凝结出水珠，顺着她的指缝滑落。
手机屏幕亮起，是天爱星发来的消息：
【陈欣女儿陈恋雪的最新体检报告出来了，各项指标都正常。那个水晶……虽然来历不明，但确实治好了她的疾病。】
苏璃打了一个“嗯”作为回复，她走到阳台，夜风拂过脸颊，带着初春特有的湿润。
远处，桐门市立医院的灯光依然明亮，其中某扇窗户后，鹿远应该正在熟睡吧。
苏璃陷进柔软的枕头里，银白的长发铺散开来，这是这一个月来她睡的第一次，不需要随时待命的觉。
也该好好的睡一觉了……
苏璃想着。
但根本睡不着啊！
医院里林宛的话在苏璃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她本来还没注意到的，现在她已经开始纠结，自己对鹿远的情感是什么了。
“唔……这样怎么睡得着啊。”苏璃抱怨。
不过她之前在网上看过一招快速入眠的方法，不知道有没有用，只能试试看了。
她掏出手机，点开相册，划拉了几下找到了那段鹿远房间里的监控 。
视频里的鹿远不住的轻哼，苏璃也忍不住将手向下探去。
飞机助眠法……希望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