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就说看见毛俊朗进来就得给他控制住。”
“行啦行啦，万一人家要执行的是重要的任务呢？下次接点长期任务把那几辆新车占住就行了。”
“也不是说新车旧车，主要是毛俊朗这小子太牲口了，我的桃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行啦行啦，晚上多吃点烤腰子补补就是了，让局长看见我们都不在位置上又要被扣钱了，赶紧回去吧。”
惊魂未定的蔡纶坐进车里，他看着眼前伸手向王小花讨要奶茶的毛俊朗，平复下来心情后终于发现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在哪儿了。
此刻的毛俊朗，没有影子。
无论在哪个角度，光源像是直接穿过他的身体，没有留下一片投影。
“呀，你发现啦？”
像是察觉到蔡纶心中所想，毛俊朗突然转过身来，不，准确来说他直接将头转了一百八十度，笑眯眯的脸上仍旧带着那一副乐天派的洒脱：
“怎么办，小花，小纶子好像发现不得了的东西了哦~”
“那有什么的，他的天赋比我们俩都好，踏上这条路是迟早的事。”
在蔡纶惊恐的目光中，王小花从自己脸上揭下两张像面具一般的薄薄的人皮，一张递给毛俊朗，一张塞进蔡纶因为头皮发麻而的略显僵硬的指节中：
“把这张脸戴上，执行任务的时候不要让普通人发现你的身份。”
那张薄薄的人皮丝滑又冰凉，像是上好的绸缎一般，内面还带着一丝王小花脸上的温度。
“呃。”
蔡纶双眼一翻，嘎巴一声晕了过去。
“唉，小纶子承受能力怎么这么差。”
“不知道，可能是刚从张小天的诡梦里醒过来，身体还没恢复好？”
“有道理。”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模模糊糊的对话传进蔡纶的耳朵里，紧接着他的脸上覆盖上一层冰凉，然后一切彻底归于混沌。
过了不知多久，在车子的颠簸中渐渐苏醒过来的蔡纶缓缓爬起身子，沉重的脑袋里像是被塞满了浆糊一般，思绪陷入泥潭，无法转动：
“唔，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你醒啦？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就到地方了，先喝点水缓缓吧。”
前排的王小花递过来一瓶农夫三拳，蔡纶想也没想就拧开瓶盖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一股淡淡的甜味从味蕾反了上来。
“咦，这水好甜！”
“甜吧，毕竟加了点能够让你在接下来的任务里时刻保持清醒秘制小料。”
“**？水里为什么要加**？”
“是秘制啦！唉你这小孩怎么声韵不分。”
毛俊朗的声音依旧充满了活力，蔡纶将瓶盖重新拧好，僵硬的思维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语气中淡淡的幸灾乐祸：
“呃，我们要去哪儿来着......”
“你睡迷糊啦？我们要去张小天原来上学的地方，档案中记载她曾经在政府和社会爱心人士出资的百天中学里上过一段时间的学。虽然她后来不知怎么就嫁去了山里面，最后又跑到珠江市当纺织女工，但比起后面这些几乎完全透明的社会经历，她的中学阶段发生的事情档案里一概没有记载，这便极有可能是她成为诡异的突破口......”
张小天这三个字像是一道闪电般划过蔡纶的脑海，他刚才还有点懵的脑袋一下子清醒起来：黑色眼睛、刺耳的哭声和笑声、血泪......
以及更加诡异的毛俊朗和王小花。
“......我觉得吧，这个张小天有可能是被家里人逼着嫁去山里赚彩礼了，毕竟刚结婚没几个月她就逃去了沿海地区，想来婚后生活一定很不和谐......”
毛俊朗絮絮叨叨的继续说着自己无厘头的猜想，但蔡纶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昏迷前中断的恐惧此刻已然从他的心中复苏：
“鬼啊！”
已经顾不上自己屁股底下坐着的警车现在到底开的有多快了，蔡纶拼了命的扣动门旁的车门按钮，迫切地想跳车离开。
现在的时速有多高？一百码，或者一百二十码？无论多高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赶紧离开这两个绝对不是正常人的警官身边！
‘死门，怎么卡住了啊！’
尽管门旁的车门锁已经被蔡纶抽出，可是车门按钮依旧发挥不出任何作用：车门依旧牢牢地与车身贴合，没有半分打开的意思。
“哎呀，小纶你别这么暴躁嘛，我和小花虽然不是人，但也......呃，好像确实算鬼？”
“你，你们......”
“毛俊朗，这种时候就别乱开玩笑了。”
躺在副驾驶的王小花睁开了眼睛，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
“蔡纶小朋友，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些话属于机密，任务结束后我会申请保密条例给你签字，希望你不要到处乱说。”
王小花漠然的态度感染了蔡纶，他勉强冷静下来，打算听听看这位美到雌雄莫辨的警官打算解释些什么：
“咳咳，在告诉你我们的身份之前，首先要给你普及一点灵异复苏的相关知识。”
“有关灵异事件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复苏的，学界到现在都没有讨论出一个所以然来。有一些学者认为灵异事件自古就有，民俗传说和神怪志异小说就是最有力的佐证。”
“当然，也有一部分学者始终秉持着所有的诡异事件都是从最近几年才开始发生的，毕竟从建国以来，看似奇诡的那些事件都能用科学来解释，只有最近的这些事情完全超出人类的理解与科学范围。再者说，若是真的有神仙保佑，我们也不至于承受那些历史上的天灾地祸，咽下不必要的苦痛。”
说到这里，王小花顿了顿，目光放向在玻璃窗上不断敲击着的细密雨珠。
“总之，灵异事件的复苏毫无规律可循，并且鬼怪无法用物理手段消灭：枪弹火药和炸弹只能勉强延缓它们的脚步，却没有办法真正意义上的杀死它们。有科学家提出试试看核弹，但是这么脑残的想法只存在了不到一秒就被全体否决。”
“于是，在经历了无数次的灵异事件，进行了无数次的实验，牺牲了无数名同志之后，唯一能够克制乃至于彻底消灭灵异事件的‘鬼使’这一职业，诞生了。”
“鬼使？”
王小花嘴里的特殊名字勾起了蔡纶的好奇，他从名字上隐约猜到了什么：
“就是和那些恐怖小说里面写的，能够驾驭厉鬼的人？”
“不，就我所知，想以人类的身体驾驭厉鬼是不可能的。我们充其量只能和这些鬼门进行交易，换取灵异的力量。”
王小花的声音淡淡的，淡漠的语气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最开始，有一部分强大的鬼会选择一些人类作为它们的奴仆，这些奴仆们往往拥有一部分和自己主人相似的能力：这种超人的力量很快便让他们忘却了自己身为人类的良知，将同胞献给那些该死的大鬼。”
“好在万事都不是绝对的，有暗的地方就一定有光：极少的一部分人在获得力量后选择了叛变，带着能力对抗其他弱小的鬼与忠心于鬼的人类叛徒。在这个过程中，拥有大鬼能力的人们发现人类的身体能够勉强接纳虚弱的鬼，于是他们开始帮助我们进行相关实验，人造的鬼使从此便诞生了。”
“自此之后，人类也算是在灵异复苏的面前站稳了脚跟，勉强拥有了能同诡异们叫板的底气。”
蔡纶听的入迷，他总觉得王小花在讲的不是历史，而是某种神怪小故事：
“那，那现在所有的警察，其实都是拥有鬼能力的鬼使？”
“不，每个城市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有这种能力，这些人都呆在城市警视厅总部，作为保护市民的第一道防线而存在。”
“这样吗？可我为什么好像从没听说过你们？”
看着蔡纶眼中的好奇，王小花突然笑了：
“那说明你们被我们保护得很好。若是被你们知道灵异事件每天都在自己身边发生，那即便能救下陷入其中的市民，我们的保护便也失败了。”
王小花脸上的笑容是那样闪耀，刺得蔡纶有些睁不开眼。
“咳咳，怎么突然就煽情起来了，我们马上就要到了，做好准备。”
毛俊朗咳嗽了一声，渐渐放缓的车速预示着他们即将到达目的地。
“小纶，这是你的装备。”
王小花拉开副驾驶座的储物箱，从里面抽出一根手电筒和一把甩棍：
“由于你是临时入队的，手枪没有办法直接配备给你，不过有我和毛俊朗在，甩棍和手电足够你应付接下来遇到的突发情况了。看到甩棍边上的小按钮了吗？如果遇到什么危险的东西就按下这个按钮，然后用甩棍狠狠抽上去，即便是鬼怪也会僵硬个几分钟，足够你逃跑了。”
蔡纶点点头，收好道具后默默坐在位置上，等毛俊朗停好车。
“呼，又来这个鬼地方了啊......”
下了车，三人重新站在熟悉的老厂房中。
不过这一次，王小花三人可不再是来躲雨的了。
“穿好雨披，我去老乡们家里问一问，俊朗去村委会调档案，小纶你先去百天中学踩点，我们最后在学校门口会合。”
学着王小花和毛俊朗的样子穿好厚重但是遮蔽严实的雨披，蔡纶听着毛俊朗安排的计划，眉头微微一跳。
“这，这不好吧，我要和你们分开？”
“别害怕，小花的一张脸还在你这儿，就算有什么危险的事情也能撑到我们赶过来。”
“......好吧。”
虽然不愿意，但蔡纶还是点头接受了王小花的安排。
“行啦，别害怕，我再给你个好东西。”
看着王小花渐渐远去的背影，毛俊朗突然将一颗还带着他体温的东西塞进了蔡纶手里，朝着他挤了挤眼，然后也跟着冲进了雨幕之中。
“你......”
没来得及拒绝的蔡纶，注视着黑夜下的雨幕渐渐吞噬了两人的背影，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毛俊朗塞进他手里的东西。
这是一颗玉做的眼球，做工精细，瞳孔处还带着一点血一样的沁色。
“真是的，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说塞给我就塞给我啊，万一我不还了呢。”
轻声呢喃着，蔡纶将玉石眼球塞进内衬的口袋里，裹紧身上的雨披，也冲进茫茫的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