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啦?正好正好!我们路儿二十五,就大你两岁。”她把一瓣橘子塞进黄小七手里,转头又冲厨房喊,“老头子,小七不吃肥肉,你红烧肉记得挑瘦的!”
江二伯在厨房里“哎哎”地答应,锅铲敲得叮当响,声音里透着乐:“知道知道,我早把肥的切下来炼油了,保准让小七多吃两碗饭!”
二婶剥橘子的动作慢了下来,指尖沾着一点橘白的经络,她侧过脸,仔仔细细地端详黄小七。
“孩子,家里人身体怎么样?要不下次一起来玩玩?”
很轻的一句话,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面上,却激得黄小七肩膀一颤,她原本捧着饮料杯,指尖在杯壁上无意识地划圈,听见这句,忽然就不动了。
江路在客厅那头给江恬找遥控器,听见动静回头,刚想说什么,被江恬拽了拽袖子,江恬冲他摇摇头。
黄小七垂下眼,杯子里的气泡一个接一个浮上来,又啪地碎掉。她想起自己上一次被人问“家里还有谁”,那是爷爷走后医院的医生,语气例行公事,她答得也例行公事:没有。
可二婶的声音太软了,软得让她鼻子发酸,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塞了一团棉花,发不出声音。
二婶等了几秒,没等到回答,便放下橘子,去握黄小七的手,那手心里有常年握锅铲磨出的茧,却很暖,暖得黄小七眼眶一热。
“不想说就不说,啊。”二婶轻轻拍她,“我就是随口一问,没别的意思。”
黄小七却在这句话里溃不成军,她想起爷爷走后,她一个人坐在空荡的院子里,看太阳从东墙移到西墙,没有人喊她吃饭,想起冬天为了省电手指冻得通红。
所有被压下去的委屈忽然翻涌上来,像决堤的水,冲得她眼前一片模糊。
眼泪砸在杯里,和气泡一起碎开,她慌忙去擦,却越擦越多,最后干脆把脸埋进掌心,肩膀一抖一抖的。
“哎哟,这孩子……”二婶慌了,连忙抽纸巾给她擦,又把人搂进怀里,“不哭不哭,啊,是婶子不好,婶子多嘴……”
江路终于忍不住走过来,蹲在她面前,伸手想碰她头发,又缩回去,最后只是轻轻拽了拽她T恤:“黄小七……”
黄小七摇头,眼泪顺着下巴滴在二婶围裙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她哽咽着说:“没、没事……我就是……就是突然有点不舒服。”
二婶一听,搂得更紧了,像护崽的母鸡:“好孩子,以后就把这儿当自己家,啊?婶子给你做糖醋排骨,做酒酿圆子,你想吃什么吃什么啊。”
江二伯在厨房听见动静,举着锅铲就出来了,身上还系着那条印了“厨神”二字的滑稽围裙。
“咋啦咋啦?谁欺负你了?”他说着,还故意瞪江路,“是不是你小子?回来第一天就惹哭人家?”
江路哭笑不得:“不是我,二伯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吗?”
黄小七被这语气逗得打了个哭嗝,眼泪还挂着,却噗嗤笑出来。
黄小七被二婶牵着站起来,眼睛红得像兔子,鼻尖也红红的,她小声说:“二伯,我……我会做饭的,我帮您。”
二伯眼睛一亮:“真的?那敢情好!我正愁没人打下手呢!”
于是厨房里热闹起来。二伯负责剁肉,黄小七在一旁剥蒜切葱,二婶时不时探头进来。
江恬想进来看看,被二伯赶出去:“去去去,和你弟看电视去,别添乱!”
红烧狮子头出锅时,黄小七偷偷尝了一口汤汁,被烫得直吸气。
二伯赶紧递过来一杯凉水:“慢点慢点,这姑娘,又没人跟你抢!”那语气,和爷爷当年一模一样。
饭桌上,二婶不停给她夹菜,狮子头、糖醋排骨、清蒸鲈鱼,碗堆得小山一样高。
黄小七吃得脸颊鼓鼓的,二婶还嫌她瘦:“多吃点,你看这小胳膊细的,风一吹就跑了,以后生孩子才难受。”
黄小七听到这话,脸“噔”的一下红了。
“妈,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想让这孩子多吃点,身体好才是最重要的。”
饭后,二婶拿出相册,非要给黄小七看江路小时候的黑照,江路去抢,被二伯按住:“让让小姑娘怎么了?”黄小七看着照片里穿开裆裤的江路,笑得倒在沙发上,差点滚到地上去。江恬在旁边添油加醋:“他小时候还尿裤子呢!”江路涨红了脸,也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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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黄小七正和江路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二婶突然走了过来。
“小七啊,今晚你和江路睡一个房间,婶给你们把床都铺好了。”
“哦……啊?”
黄小七震惊,虽然她也不是第一次和江路睡一个了,但是这是在别人家长家里,真的好吗?
“江恬不是说你和江路睡过一个房间吗?”
“是这样没错,可是……”
“那实在不行你和江恬一起睡?”
黄小七想了想,最后还是同意了和江路一个房间。
“唉,这就对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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