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和樱芊芊的对练后，叶鹿晴颓然地躺在床上。

即便风属性阵法开到最大功率，房间里的东西都被吹得七零八落洒落在地，她依然觉着无比沉闷。

裴如意的气息，仿佛还萦绕在她的鼻尖。

对她来说，裴如意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是她用来做实验的工具？还是打发时间的调教玩具？亦或者是她心底缺乏安全感时的求爱对象？

叶鹿晴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她要做的，就是完成系统交给她的终极任务，将天命女主黑化值推进到400%恢复世界线，然后功成名就地返回地球。

至于这个世界的各种情感纠葛，她已经不打算再陷进去了。

道理应该是这样的。

但她偏偏……做不到完全忘记。

即下狠心将对方推开，但那如同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般的眼神，仿佛刻在了她心底。

叶鹿晴眼神微凝，下午时与樱芊芊配合施展两仪通脉阵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明明该多练习一些的人是樱芊芊，但今天失误更多的人却是她。

她的心也乱了。

“烦死了……”

她心烦意乱地走出门外，本想在院子里练会儿剑，却发现天气如同她的心情一样乌云密布。

晚风吹得她衣袍猎猎作响，她看着天空之上的云层，轻喃道：

“要下雨了啊……”

…………

天剑峰 亲传殿

裴如意复杂地看着前来找她试剑的华晟。

明日是宗门大比的开赛日，作为新晋亲传，裴如意不需要参加前两天的选拔战。

但华晟不同。

即便是内门弟子排名第一，也需要从第一日开始参加选拔赛。

因此，在选拔赛的前一晚，华晟打算找裴如意对练一番，无论输赢，都算是为大比积累经验。

和裴如意一样，他也想成为洞虚神君的亲传弟子，目标肯定不能止步初赛。

他入门六年，在年龄上已经不占优势，修为更是慢裴如意一步，迟迟没有突破元婴。

而在宗门大比上崭露头角，就是最好的方式。

二人默默走向天剑峰的试剑台，谁都没有说话。

华晟集中注意力，将一身剑意凝聚到了极致，完全遮蔽了外界的气息。

即便裴如意已经是元婴境界的剑修，他也不认为自己没有丝毫机会。

与华晟相反，裴如意的内心纷乱不堪。

早上从叶鹿晴那里回来后，她便闭门不出，就连陶小仙过来找她练习都没有露面。

出于心里的那份愧疚，以及赠剑的感谢，她还是答应的华晟的请求。

二人来到试剑台，华晟架好剑势，盯着对面的裴如意。

“裴师姐，今晚就麻烦你了。”

看着没什么精神的裴如意，他开口打趣道。

“嗯……”

裴如意点了点头，随即木然地抽出她最常用的玄阶中等佩剑。

见状，对面的华晟微微一愣，嘴角闪过一抹苦涩。

“呼……小心了！”

他提剑上前，金丹境界的剑势瞬间倾斜而出。

浪涛般的剑气沸腾到了鼎盛，仿佛一上来就是全力而出。

剑修对战向来如此，剑道之间的碰撞，一息之间便能决出胜负。

干脆利落，不留余地。

那日他虽然被叶鹿晴一招击败，但他本身其实并不弱，主要是输在了对玄黄镇岳诀的不熟悉上。

即便只有金丹巅峰境界，他依然有信心逆伐元婴修士。

然而，裴如意那边并未进攻，反而架起佩剑，使用出她本不熟悉的剑御决。

不是通过剑道来决胜，而是通过修为压人。

锵！

明明裴如意才是修为更高的那个，但却十分狼狈地接下华晟这一剑。

若是二人修为相当，这一剑她必败无疑。

华晟站在距离裴如意十几丈外的位置，眉头紧锁。

“如意……你今天状态不对。”

“要不还是算了，我再去找别人试剑。”

和裴如意不同，他是剑心、剑意、剑气同修。

即便如此，他也能看出裴如意此时剑心在动摇，甚至比三年前被萧青璇抛弃时更甚。

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华晟已经顾不得刨根问底，只怪自己找裴如意试剑时太过心急，没注意对方的状态。

然而，他的话却像一根刺，狠狠扎入了裴如意的心里最脆弱的地方。

“连你也不需要我了么……”

裴如意抬起头，眼底闪过一抹痛苦。

瘦削的身形像是一片羽毛，仿佛被风一吹就散。

她再次举起剑，常用的佩剑上泛着清冷的光，剑穗上自己做的青蓝络子却蔫蔫地垂着，没了往日的精神。

她不敢用自己那濒临破碎的剑道与华晟对抗，因为只要不对抗，她的剑道就永远不会碎掉。

但她突然觉着，这样的剑心和剑道，好像碎掉也无所谓了。

心念一动，蛟龙般的剑气自平地而起，一瞬间几乎到达了顶峰。

比起华晟浪涛般的剑气，裴如意的这一剑更加凝练，锋芒也更加强盛、更加令人恐惧。

本应如此的。

刹那间，叶鹿晴那冷漠而疏离的声音、语气甚至冰冷眼神在她脑海中闪过。

叶鹿晴对她的调教、爱意、不讲道理的调教，各种复杂的东西混合在一起。

这些东西让她心口猛地一抽，剑气瞬间紊乱。

而华晟与她对冲的剑已经刺到面前，金丹巅峰的力道和剑气，却轻易破开了她的防御。

剑尖停在她咽喉前一寸，带着金属的凉意。

然而华晟眼中几乎没有获胜的欣喜，反而是担忧的神色。

“如意……你到底怎么了？”

这不可能是裴如意的真正水平，二人斗了六年，他是最了解裴如意的剑的人。

他微微低头，联想到裴如意最近的不对劲，他的脸色越发难看。

“难道是叶师姐……”

然而，等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视野里只剩下裴如意向山下走去的背影。

他本能地想要追上去，就在距离仅剩几步的时候，前方传来裴如意气若游丝的声音。

“不要管我……”

“求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他怔怔地望着向山下走去的裴如意，伸出的手也停留在半空中。

如此近的距离，他才发现，裴如意素白剑袍下的白皙脊背，竟然隐隐透着被什么东西抽打后留下的红痕。

他咬紧牙关，想要问清楚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身为天剑峰的真传弟子，谁敢如此对待她？

但看着裴如意仿佛一触即碎的模样，这些话终究还是没能问出口。

最终，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裴如意一步步走向山下。

…………

傍晚的天说变就变，豆大的雨点砸下来，瞬间连成了线。

裴如意漫无目的地走在雨里，浑身湿透，像只被遗弃的幼鸟。

试剑台败给华晟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她仅存的坚持。

她比谁都明白，自己的剑心已经崩裂了。

雨越下越大，逐渐模糊了视线。

她漫无目的地四处走着，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叶鹿晴的小院外。

裴如意抬起头，却发现，叶鹿晴像是早已预料到一样，正站在门口，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她笑了，笑得却比哭还难看。

最后能死在这里，好像也是个不错的结局呢。

她缓缓向叶鹿晴走了过去，将重若千钧的本命灵剑递给对方。

“叶师妹，拜托你……”

“杀了我，让我忘记这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