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杜缘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Rapper镇守府的人们赴死。她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打开了舰装,将所有能用的战机都放了出来。
三架阿瑞斯,一架先锋炮艇,还有之前的五架隼鹰。
阿瑞斯截击机的武器是小型的质子炮,而对于杜缘而言,像质子炮这样的能量武器,恰恰是现在空弹状态下的她唯一能用的舰载机。
由于深海的电磁干扰,侦察机的雷达锁定范围被大大缩小,对于截击机的攻击引导需要在接近目视的范围内进行。
五架灰黑色的战机不时地在布满战机的混乱天空中一闪而逝。质子炮的辉光如繁星般点缀了苍穹。
几小时后,塔兰托海事局。
“什么?深海大举入侵?消息属实?”
不是他埃尔克少见多怪,实在是这年头,一个中型栖地的深海全体出动实属罕见,自从大反攻收效显著之后,深海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发动过如此规模的作战了。
幸好,为了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深海的突然袭击,所有的港口城市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一套完善的应急战备系统,在确认了塔兰托防线失联后,埃尔克局长马上启动了应急预案,沿海地区居民开始有序地被疏散到了内陆。
与此同时,驻扎在塔兰托附近的陆航部队,陆军炮兵部队紧急向前线开拔。海事局也派出了专人开始临时招募当地的自由舰娘与指挥官,并向附近的护航支援总部提出了支援申请。
仅仅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塔兰托港口的沙滩上就聚集起了上百位舰娘,天空中不时有陆航部队的战机飞过,城区里,炮击阵地严阵以待。
眼见港口几乎做好了防御准备,杜缘便开口向埃尔克问道:“埃尔克先生,金先生和她的舰娘们还在防线上,她们什么时候撤退?”
听到这里,埃尔克一脸怪异地看着杜缘。
“怎么了?埃尔克先生?”杜缘觉得十分困惑。
“传霖他没有跟你说吗?”
“说什么?”
“我想他和他的舰娘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金先生和他的舰娘们还在战斗中,他们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你怎么知道他们现在还活着?”
杜缘沉默了。
的确,她没有办法证明。她不能说自己现在就在通过侦察机看着金先生他们还在战斗,因为她是个指挥官,至少现在必须是。
“就算他还活着,我们也没有余力去营救他们——深海随时有可能攻过来,这个时候抽调兵力是对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不负责,你的心意我能明白,回去吧。”
埃尔克局长说的的没有错,如果现在抽调兵力的话,有可能支援舰队半路遭到埋伏,有可能深海趁着港口兵力空虚突然发起进攻,就算救援按时到达,也可能只看到一座被完全摧毁的废墟。
信息的闭锁,让埃尔克无论如何也无法冒险做出救援的决定。但是杜缘不可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金传霖先生和他的舰娘们一同在深海的铁蹄下牺牲。
埃尔克局长没办法提供救援,但没人说杜缘只能通过官方渠道援助Rapper镇守府,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杜缘作为学院的一年级新生,并没有参与港口防御的义务,也就是说,杜缘想去哪儿,只要是个人性质的行动,没人能拦拦住她。
“江风,我们走。”杜缘刚转身,却又被埃尔克局长叫住。
“站住。”埃尔克看着眼前有些倔强的小姑娘,“我不能放任几个人去送死。”
孤身涉险舍己为人确实可敬,但埃尔克已经见过太多初出茅庐的学生死在这一腔热血上了。
眼前的这个学生在还未走出海军学院时就已经拥有了至少三位舰娘,可想而知,其未来的前程绝对是不可估量,但如果她死在了这里,那么一切都只是空话。
他的职责是保护这些人成为未来夺回大洋的栋梁之才,而不是让她们在幼时便成为深海中的枯骨。
埃尔克不认为杜缘有成功救出Rapper镇守府的能力,不要说是学院学生了,就算是现在另有一个镇守府来对Rapper镇守府开展救援,若是碰巧遇上了深海进攻的矛头,怕也是凶多吉少。但这个学生身边白发舰娘的一句话却让埃尔克失去了阻拦的理由。
“埃尔克局长,让她去吧,我以东煌杜茳的名义保证,我的指挥官不会受到一点伤害。”
东煌,杜茳。
这个世界上的江风有很多,但在东煌,有名有姓的江风只有一位,而且绝无人敢于冒充。或许一般人无从得知,但已经高至塔兰托海事局局长,并且有望未来领导陆间海所有碧蓝航线力量的埃尔克知道。那个名字代表着东煌的最高战力之一,更是承载着“大反攻”前人类最黑暗历史的传奇。
更为重要的是,与一些早已退居二线的功勋传奇不同,杜茳一直活跃在抗击深海的一线战场上,所以只要是有些实力能些微接触到碧蓝航线高层的人都对此名有所耳闻。
埃尔克局长最后还是选择了放杜缘出海营救Rapper镇守府,毕竟有这位实力足够单挑深海院长的老前辈在,区区一个中型栖地,即使杜茳前辈挡不下,带个人在里面七进七出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只是有一点埃尔克很好奇,什么时候这种奶奶辈的大前辈也开始找上年轻指挥官了?
稍后,塔兰托港口27号民用泊位。
之前停靠在这里的船只,能转移的都转移了,原本有些拥挤的港口此时倒是显得有些荒凉。
“江风,‘杜茳’这个名号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我看到你说出这个名号之后埃尔克局长整个人态度都变了。”
杜缘将快速修复工具搬到快艇上,好奇地问着江风。
“没什么,一个虚名而已。”
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杜茳是江风给自己取的名字,而在这个世界尤其是东煌,誓约舰有跟指挥官同姓的习俗,那江风为自己取这么一个名字,其意不言而喻。
眼见江风没有回答问题的意愿,杜缘也没追问。在确认携带了足够的救援物资后,杜缘解开了快艇系在码头上的绳索,开足马力飞速掠向远方。
……
轰!
金传霖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的舰娘,如果自己平时再争气一点,再勤奋一点,将舰队发展的再强一点,或许到了这种生死关头,大家能有更多生还的机会。
不过,看着周围舰娘们坚定的神情,金传霖觉得,自己很幸福。
没有一个人责怪他,大家都同意与他同生共死。
为了抵抗深海而死,为了保护人民而死,这样死去,很值得。
金传霖其实也没想到自己的镇守府能撑这么久,已经过去六个小时了,金传霖却觉得他们至少还能再撑半个小时。算算时间,如果没有发生意外的话这个时候港口那边的防务已经整备完毕了吧。如果不是天上不知从何而来的制空支援,他们可能早在一个小时之前就被深海的大军给淹没了。
现在镇守府中的快速维修工具已经用光,之后的战斗已经没有任何悬念。
轰!
炮击声接连不断地在海滩的防御阵地上响起,Rapper镇守府的阵地正在一点点地被深海的炮火蚕食。
“二号炮台被摧毁了,两个姐妹大破!”
“一、二号炮台放弃阵地后撤,收缩防线,伤者送往四号炮台!”
“九号炮台被摧毁,近海防线快要撑不住了!”
“全体人员后撤至滩头阵地,各舰娘撤入临时火力点进行反击!”
塔兰托防线的一到九号炮塔及其附属阵地是一个一字长蛇阵,深海先攻击两翼,要么是不耐烦了想要绕过这里,要么就是想要绕后包围两面夹击,一口气把这个防线吃掉。结合深海凶残的习性来看,似乎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然而金传霖还是低估了深海的残暴程度。
震耳欲聋的炮火声突然从头顶传来,下一刻,混凝土地堡轰然倒塌,地下指挥室庞大的空间瞬间被掩埋。
“指挥官!指挥官!能听到吗?伤亡情况如何?指挥官……”
五号炮台在数十位深海战列舰的齐射下倒塌,穿甲弹在炮台的内部爆炸击碎了承重部分,让本就残破不堪的上层建筑失去支撑化作无数碎片塌落。
“咳,咳,咳……”
尼科洛索·达雷科推开压在身上的钢筋混凝土块,角落里,幸免于难的备用有线传呼机中传来了秘书舰小姐焦急的呼叫。
达雷科展开已经被砸得变形了的舰装,借助舰装的力量在深海的炮雨中翻开一块块瓦砾。
她希望能看到正趴在桌子下等待救援的指挥官,或者是指挥官被困在因混凝土墙壁倒下而形成的三角区中,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与劫后余生的喜悦,灰头土脸地被自己从石块中拉出来。
可最后,她只看到了一节被埋在废墟中的,满是鲜血的断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