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连驭兽峰的罗长风、五术峰的拙莲以及剑峰峰主都站在看台边缘，显然是被惊动了。
大师兄和乔师姐也早早选了个好位置坐下，静静等待着林南的到来。
不出意外的，剑峰峰主亲传弟子霍远瑶，自然也抵达了现场。
霎时间，传武场外喧闹得很，到处都是弟子之间闲聊的声音。
“那不是剑峰的赵雷吗？怎么跟个新弟子较上劲了？”
“听说为了长宁村的奖励，赵雷觉得那白头发的配不上五百分。”
“我觉得林师妹配！我张某认为，好看的女孩儿就该拿五百分的！”
“呸，你个颜狗不许参与评价！”
“咳咳，要不我们还是聊聊他们俩谁能赢吧。”
“林师妹据传差点虐了丹霞派那个曹兴芝，在同级之内战力应当尤其突出，可她如今面对的是七品的赵雷。虽说赵雷承诺压制等级与林师妹对垒，可这终究差了两个境界啊……”
“我赌赵雷赢！他可是七品，就算压到九品境，也不是新弟子能比的！”
眼见着赵雷的呼声越来越高，方才那位张某突然开口，“我支持林师妹，那实力强不强、剑用得好不好的，我还看不出来么？”
“我呸，人家都还没出手，你就知道实力了？”
当即有人就要喷他了，可突然见那张某踮着脚昂着脖子往某个方向看去，便也跟着往那瞧。
不瞧不知道，一瞧吓一跳。
几名弟子看得眼睛都呆了，小声道，“这长得也太牛逼了……不是，我的意思是长得也太有实力了。”
林南踏上演武场青石板时，人群的嘈杂声忽然静了半分。
阳光斜斜地泼下来，给她披散的白发镀上了层柔光，发丝如未染尘埃的雪，顺着肩头垂落，发尾扫过素色弟子服的衣襟，随步伐轻轻晃动。
她没做繁复的发髻，只在脑后松松挽了半束，几缕碎发垂在颊边，沾着点细汗，反倒衬得那张脸愈发白皙，像浸在清泉里的温玉。
最惹眼的是那双碧眸。
瞳仁的颜色浅淡如初春的湖水，却又藏着深潭般的沉静，望过来时，没有剑拔弩张的锐利，反倒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温和，仿佛眼前的比试不过是午后闲步。
可当阳光掠过瞳仁，又能看见极淡的金芒在深处流转，添了几分说不清的疏离感。
这倒是不禁让人想到一句：
“满园深浅色，照在绿波中”。
白发少女抱着不见青，指节修长，肤色是常年不见烈日的冷白，与青黑的剑柄形成鲜明的对比。
走动时，腕间的玉环随着动作轻响，金焰在裂痕里若隐若现，却被她周身那股温润的气息中和，非但不显妖异，反倒添了几分清贵。
明明是来赴一场针锋相对的决斗，她的姿态却从容得像赴一场茶会，连衣袍的褶皱都透着种随性的雅致。
人群里有人低低惊叹，说这白发碧眸的模样，没有刻意的惊艳，却让人移不开眼，仿佛她站在那里，传武场的喧嚣就要柔和几分。
沈鱼儿站在林南身后，偷偷拽她的袖子，“要不别比了，我去跟师尊说，请她压下去。”
“没事，”
林南检查着不见青的剑鞘，指尖抚过冰凉的金属，“没有赵雷也有钱雷，有孙雷、有李雷，总有人觉得我们不配这五百分。正好让某些人看看，奖励不是白拿的。”
她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看台角落。
霍远瑶站在那里，一袭紫衣被风吹得贴在身上，佩剑斜倚在肩头，剑穗上的流苏正对着她的方向，微微颤动。
“霍远瑶也来了？”沈鱼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撇了撇嘴，“她该不会帮着赵雷吧？”
林南没说话。
她看见霍远瑶的指尖在剑柄上轻轻摩挲，喉间像是动了动，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林师妹，准备好败了吗？”
赵雷的声音穿透人群，他已经站在演武场中央，长剑斜指地面，七品真气在周身凝成淡淡的青白电光，随着电光闪烁，七品真气不断下跌，直到维持在九品真气的质量。
显然他没把这场比试放在眼里。
境界可以下压，但真气的质量与数量压不了，七品就是七品，再怎么压制境界，也不是九品能对付的。
林南解下不见青，剑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她走上场时，锁魂环的裂痕在阳光下格外清晰，金焰被她死死压在环内，只余下一丝微弱的温热。
她没打算回答赵雷的问题，这种满是小心思的人，怎么可能修得好剑呢？
所以，怪不得剑峰不教他青云心经，教会了也是流口水，浪费心血罢了。
“开始吧。”
赵雷的剑突然动了，青光如闪电般刺向林南的肩头，正是雷剑的基础剑招“瞬闪”，虽只用了九品真气，却比寻常弟子的八品剑招还要凌厉。
看台上的弟子发出一阵惊呼，沈鱼儿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林南的身影却在剑光及体的前一瞬突然模糊。
“轰隆——”
下一刻，传武场才炸响一声闷雷。
林南面色依然平静，她像道银线掠过青石板，不见青的剑鞘擦着赵雷的手腕划过，带起的风掀乱了她的鬓发。
“只会躲吗？”
赵雷怒吼着转身，电光激闪，剑招化作“重雷”，一道雷鸣轰然响彻天地，剑气劈向地面，青石板瞬间裂开蛛网，碎石飞溅。
林南足尖在碎石上一点，身形陡然拔高，避开剑气的同时，不见青终于出鞘，剑脊重重磕在赵雷的剑身上。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里，赵雷只觉得一股刚猛的力量顺着手臂窜上来，震得他虎口发麻，长剑差点脱手。
他惊骇地看向林南，少女的手背上，竟闪过一丝淡金色的虎纹，快得像幻觉。
“这是……妖气？”看台上有人失声喊道。
赵雷的眼睛瞬间红了，“果然是妖法！你这妖孽，根本不配修青云心经！”
他不再留手，一身真气骤然暴涨，硬生生顶在九品巅峰，便是稍有不慎，便会直接演变为八品真气。
赵雷的雷剑变得越来越狠戾，招招指向林南的要害。
林南的碧眸沉了沉。
她本想留手，可对方的剑招已经带了杀意。
“够了。”
她低喝一声，虽为请舍断上身，但暗自借来的力量骤然爆发，不见青的剑光突然变得厚重，仿佛有头猛虎附着其上。
剑招未变，却带着股摧枯拉朽的气势，硬生生将赵雷的剑压得弯曲。
“噗！”
赵雷被震得后退三步，嘴角渗出一丝血，长剑差点就要落地。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南，对方的锁魂环正在发烫，金焰几乎要冲破玉质，却被硬生生压住，只在剑身上留下淡淡的墨色妖气。
全场死寂。
林南并未收剑，只是缓缓走到赵雷面前，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现在，还觉得五百分不配吗？”
赵雷的脸煞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倒不是力竭，而是气的。
他迎着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质疑、嘲弄的目光，心头生起一股无名火。
他蹭的站直身子，指着林南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妖女！你耍无赖！”
白发少女面色温温和和的说，“说我妖女我忍了，说我无赖我可忍不了。”
“你分明就是耍无赖，你让我将境界压制在九品，可是你……可是你明明就是八品！”
少女微蹙眉头，有些不悦，“我从未说过我是九品，是你自己要求以九品境与我对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