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陈静对我所做的一切一定也是掺杂着我难以发觉的利益。
我看着陈静，对方似乎对我的注视毫不畏惧，反而用一种好奇地目光反过来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
“你和那里的人有联系吗？”
如果从利益的角度来看，若是想从我的身上谋取利益，那么便一定会和那里扯上关系，从这个角度上来看，若对方的行为是为了通过我而从那里获得利益，那么对方的身份大致上就可以确定下来了。
没错，如果和那里有关的话，那么陈静大概就是某个和那里敌对的家族派出来的人，为的是借我的手来给那里施加压力。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想，但即使是猜想也是经过推理之后才得出的结论，算不上妄想。
“那里？哦，你指的是许家吧。”
陈静似乎没有料到我会如此猜测，回答的时候有些愣了愣神。不过对方毕竟不是一般人，在下意识地说了一句之后，陈静笑了笑，神态又恢复了平时的自信。
“是根据现状分析出来的么？其实如果这么猜的话其实也很有逻辑性呢。不过很可惜，我和许家没有多大的联系，或者说，我和你之间并没有许家什么事。”
陈静笑了笑，然后否定了我的猜测。
与那里的人没有关系，所以我的猜想并不成立，进一步讲，她索取的利益点并不在那里。既然如此，她的利益点会在哪里呢？除了和那里的关系之外，我不认为我的身上还有什么可以值得被索取的利益。
“嗯？不猜了吗？”
陈静似乎意识到了我的沉默，好奇地凑了过来。微妙的香水味从前方飘了过来。
对了，上一次和陈静见面也是在咖啡厅来着。那时的我还不知道陈静的底细，甚至还曾挑弄过她……不，那算是正当的还击吧，毕竟是她先挑衅我的。
“猜不到，所以选择沉默。”
我喝了一口咖啡，将心情平复了一下。
“猜不到就沉默呀，还真是像你的作风呢，干净利落，跟人一种无法动摇的感觉。”
陈静顺势将自己的评价说了出来，在瞥了一眼不动声色的我后，轻轻地笑了笑。
“我之所以这么做呢，其实都是为了我自己。”
陈静的口气不自觉地沉重了起来，咖啡淡淡地苦涩从味蕾传来，给人一种另类的真实感。
“为了你自己？”
“没错，就是为了我自己。就像你一样，你不是正在为了某件事情而不懈地进行着自己的努力吗？甚至把它作为自己生存下去的目标而执行着，我也是如此。”
“.…..”
陈静的话让我无言以对，不想做出任何表示的我选择继续沉默。
“那种感觉，大概就像是在进行着某种救赎吧？”
陈静抬起头，与我目光相对。
救赎么……因为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而进行着力所能及的弥补，说的再通俗一点就是为了求得心灵上的安慰而做出的行为，这种救赎并非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更轻松一点而已。当然，这些都只是我个人的解释，我不是陈静，所以也无法完全揣摩出陈静的心理。
“结果到头来什么都没有解释。”
我看着陈静，略微不满地抗议道。陈静闻言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这种事情要心神领会才行，不能明说的。”
出现了，糊弄小孩般地说法。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恶趣味，陈静和我谈话的时候总会用一种教训自己后辈的语气和我说话。当然，我承认从年龄上来说对方的确是我人生的前辈，但是那种微妙的谈话感和这种年龄上的辈分感是不同的，是另一种更为深邃，更加亲密的东西。
“我说，你不会是想和我交往才接近我的吧。”
我报复性地回道。
“安心啦，虽然你小子长得还不错，但是个性太差了，我要是交了你这么一个个性十足的小男朋友，指不定要受多少罪呢。”
回复的有模有样的。
“真是不委婉。”
“过分的委婉就是虚伪了，比起被人用犀利的言语回击你应该更讨厌别人虚情假意的迎合吧？”
的确，比起真实的犀利话语，我更讨厌那些怀揣着虚情假意的话语。那种单纯只是为了欺骗而表达出来的话语没有意义，或者说根本就扭曲了表述者的本意。我可以去猜测别人内心的想法，但这并不代表我喜欢用勾心斗角般复杂的方式和人交流。
“嗯。”
“看吧。不过关于这一点我可是格外的自信哦，毕竟这一点是我在通过对实践部的观察中得到的结论呢。”
陈静伸出手指，像是在炫耀着什么。
敢情你一个学期都没出现过几次就是为了暗中观察我们？不过这暗中也未免暗的有些过分了吧，完全就是以幽灵状态在指导社团呢！
当然，这些话我是不可能开口对陈静说的。一是我不想过多地和对方牵扯，若是谈话太过深入的话对我而言是不利的。
“诶，那还真是厉害呢。”
略微奉承一下对方，然后赶紧结束谈话吧。
“不过，你们在实践部的表现的确让我有些吃惊呢。我原本把你们拉进这个社团的时候想的不过是让你们两个问题学生能够有个地方折腾，别各自在自己的世界里把性格都憋扭曲了就好。”
无论怎么说，这些话都挺伤人的啊，如果让何雨泠听到的话大概又是一场嘴战了吧。
“不过你们之间的摩擦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要有趣的多啊，虽然平时看起来总是在吵架和斗嘴，但是你们也在用自己的方式进行着不同的尝试呢，”
不，说的太好听了，那时的我只是单纯地不想惹麻烦而已。
“即便我给你布置了不少难题，但是你们都可以完成，这一点是我最欣慰的呢。”
陈静说着，露出了笑容。
“这么说来，你倒是挺像一个老师呢。”
“什么叫挺像老师，我本来就是老师好吧！虽然，其中有点难题还没有解决，不过我要教书育人的心是认真的哦。”
陈静似乎很不满我的说法，挥了挥小拳头。
“是么，那么请加油吧，老师。”
我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轻声地说道。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要走了。”
虽然被陈静毫无头绪的对话弄得有些头昏脑涨，但终究还是通过对方了解到了许多有用的信息，总的来说并不算太差吧。
“等一下，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你。”
陈静见我起身，赶紧追加了一句。
问题？如果拒绝的话会怎么样呢？虽然很想验证一下这个假设，但是凭平时对陈静的理解，若是戏弄她的话恐怕也不会得到什么好下场。
“请讲。”
“如果三年前的那件事情如果再次发生的话，你还会做出那个决定吗？”
陈静看着我的眼睛，缓缓地说道。
三年前的那件事……思想随着陈静回到过往，但是却在与记忆相接的时候被无情中断了。是了，我的身体一定也是在排斥着那段不堪的回忆。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如果，我是不会让那件事再次发生的。
“那件事不会再次发生，所以我也不会做出任何决定。”
我直视着陈静，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这不是盲目的自信，而是对自己掌握能力的判断。
“很有自信呢。”
陈静用手托住下巴，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不是自信，是自觉。现在的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所以不会再失去什么了。”
没错，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了，那个曾经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早就连同最后一丝妄想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了，我还有什么可以奢求的？如果要毁灭的话就把一切都毁灭好了。
“是么……思想这种东西可是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要神秘的多哦，或者说，我们不一定真的懂得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呢。不过你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就请加油吧。”
陈静没有继续把话题延伸下去，而是在恰当的位置把话题停了下来。即使她继续说下去我也不会有任何回应的，因为我们都很清楚，如果继续讨论的话就超出了‘一个问题’这个概念了。
“嗯。”
我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座位。
不一定真的懂得自己的内心想法么。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来解释的话，艾雅的消失或许就能说得清了吧，在我快放弃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出现，却又在我最迷茫的时候消失不见，就像是在向我宣布这不过是一场梦而已一般缥缈。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内心的真实想法究竟是怎样的呢？或者说，怎样的想法才算是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
我不知道，所以我只能根据自己的思维逻辑来决定自己行事的方式，从合理性上来说这的确是没错的，但是从本心来说，这些都是我真正的想法吗？
不知道。
我转过头，玻璃窗外的城市依旧车水马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