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什么的，以后再说。

开心最重要。

“停。”

莱恩的声音不大，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调子，却像一道无法违抗的命令，瞬间切断了琳与那股狂暴力量之间的连接。

嗡鸣的剑身，瞬间安静下来。

那不祥的暗红色与狰狞的黑色裂纹，潮水般褪去，又变回了那柄平平无奇的灰色长剑。

琳身体一晃，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险些站立不稳。

她猛地抬头，不解地看着莱恩。

为什么？

为什么停下？

她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就在她体内，触手可及。

只要再多一点，再多一点憎恨，再多一点羞耻，然后就能达到更多的偏执，她就能抓住它！

“我能做到！”

琳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甚至有些尖锐。

“我需要这股力量！”

“不，你不需要。”

莱恩摇了摇头，语气平淡。

“至少，不是用这种方式。”

他走到琳的面前，看着她那双因为不甘而微微泛红的眼睛。

“你的情感太混乱了，像一锅什么都往里扔的大杂烩。”

“愤怒，羞耻，憎恨，不甘……它们在你的身体里打架，你根本控制不了它们，只是被它们推着走。你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他的话语平静，却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剖开了琳的伪装。

“这样下去，在伤到别人之前，你会先把自己烧成灰。”

“更重要的是，情感的突然爆发会让你不再像你，你需要从中介入当个掌舵手，不然情感的变化会让你像过一会儿就换了个人一样。”

琳的嘴唇动了动，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莱恩说的是事实。

刚才那一瞬间，她确实感觉到了失控的预感，灵魂仿佛要被那股漆黑的情感撕裂，尤其是自己竟然越来越渴望更多的力量，这可不妙。

那种置身其中时的疯狂与事后回味的冰冷，让她不寒而栗。

“所以，我们换个方法。”

莱恩打了个哈欠，仿佛刚才那番严肃的说教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

他随手一挥。

前方的灰色虚无开始扭曲、凝聚。

无数灰色的粒子从死寂的空气中析出，盘旋、汇聚，像拥有生命的沙画，勾勒出骨骼、血肉与衣衫的轮廓。

很快，两个清晰的人影出现在了荒原之上。

一个，是抱着双臂，嘴角挂着轻蔑笑容的金发少女，薇安。

另一个，是扛着长弓，浑身充满活力的橙红色高马尾，莉莉丝。

她们的眼神，动作，甚至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属于强者的气息，都与真人别无二致。

琳的呼吸一滞。

奥莉薇娅也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脸上的甜美笑容收敛了几分，眼底的算计飞速流转。

“你的对手是薇安。”

莱恩指了指那个金发少女，对琳说道。

然后，他又看向奥莉薇娅。

“你，对付莉莉丝。”

“这不是厮杀。”

莱恩强调道，声音里透着一丝警告。

“这是一场对练。”

“你们的目的，不是杀死对方，而是去理解。”

“理解你的对手，理解你自己的情感，以及，理解你将要使用的力量。”

理解？

琳握紧了手中的剑。

她只想把薇安那张可恶的脸踩在地上，用绝对的胜利来洗刷她施加于自己的所有傲慢与羞辱。

谁要去理解她？

仿佛是看穿了琳的想法，那个由虚无构成的薇安投影，忽然嗤笑了一声。

那声音，那语调，和庭院里的一模一样，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怎么了，废物？”

“连一个假的都不敢打吗？”

轰！

很明显的激将法，这对付过去的凯斯特或许没用，但对现在的琳效果拔群。

现在的琳情感并不稳定，更多的反而还是迷茫。

一句话，就让琳刚刚平复下去的怒火，再次冲上了头顶。

那被压抑的羞耻与憎恨，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开。

她眼中的理智，瞬间被血红色覆盖。

愤怒-第一阶段-不稳定共鸣。

去他的理解！

去他的控制！

她现在只想撕碎眼前这个女人！

琳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的咆哮，身体如同一颗挣脱了所有束缚的陨石，朝着薇安的投影猛冲过去。

手中的长剑，再次被染上了狂暴的暗红。

对决，开始了。

战斗的瞬间，琳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所有的思考，所有的顾虑，都被那股滔天的怒火焚烧殆尽。

只剩下一个念头。

杀了她！

杀了这个用“废物”和“装饰品”来定义她的女人！

剑锋破开虚无的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取薇安投影的咽喉。

这一剑，灌注了她所有的羞耻与愤怒，快得超出了她自己身体的极限。

然而，面对这狂暴的一击，薇安的投影只是嘴角一撇，那眼神里的轻蔑更浓了。

她的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一仰，堪堪避开了剑锋。

同时，她的手腕一翻，几点寒星从袖中射出，直奔琳的面门。

是淬了毒的针！

琳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偏头躲避。

可她的攻击节奏，却因此被打乱了。

“就这点本事？”薇安投影的声音，像冰冷的毒蛇，钻进琳的耳朵里，“只有一股没脑子的蛮力吗？”

“一头被激怒的野兽，都比你更有章法。”

“你！”

琳被这句话气得眼前发黑，攻势变得更加疯狂。

剑光如雨，连绵不绝地朝着薇安笼罩而去。

每一剑，都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

可无论她的攻击多么密集，多么狂暴，薇安的投影总能像一片滑不留手的落叶，在剑光的缝隙中穿梭，游刃有余。

她甚至还有余力不断地用言语刺激琳。

“你把这个叫做力量？”

“不，这只是你在发脾气而已。”

“你恨别人说你是‘装饰品’，可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一个被从架子上碰掉的瓷娃娃，只会发出无能狂怒的噪音，一点用都没有。”

这些话，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捅在琳最痛的地方。

她引以为傲的剑术，她曾经作为领主凯斯特的战斗本能，在这一刻都变成了笑话。

她连一个虚假的投影都碰不到。

羞耻感，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了愤怒的火焰。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看着她那副被愤怒和羞耻折磨得快要崩溃的样子，莱恩开口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琳的耳中。

“愤怒是一团火。”

“你现在，是在用它烧自己。”

“什么时候，你学会用它去点燃你的敌人，你才算攻击意义上的入门，与此同时，防备或利用他人的言语挑衅也是必要的。”

琳的动作一顿。

用火去点燃敌人？

就在她分神的这一瞬间，薇安的投影抓住了机会。

一道寒光闪过。

琳只觉得手臂一凉，一道血痕出现在了她的胳膊上。

虽然在这内心世界里不会真的受伤，但那股尖锐的刺痛感，却无比真实。

薇安的投影收回匕首，舔了舔嘴唇，露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

“分心了啊，杂鱼。”

“看来，你连当个合格的废物，都不够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