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人围着炉子坐成一圈,炉膛里烧的不是木炭,而是一块亮得晃眼、橙黄剔透的晶石,这种晶石名叫太阳石。

这玩意儿用特殊手法一点,就能爆出吓死人的高温,几乎是人手必备的。

炉子上架着铁丝网,切好的狍子肉片铺在上面,烤得滋滋冒油,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谢祁阳跟其他人一样,盘腿坐着,眼巴巴盯着那炉子,口水差点没兜住。她一边馋肉,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张铭的媳妇儿曾芳和儿子张尘。

张尘那张脸看着跟现在的厉天行差不多嫩,也就这点像个孩子了。

那小身板儿,壮得离谱,比谢祁阳还高出一大截。曾芳就普通多了,矮瘦矮瘦的,看着有点营养不良,可一瞅自家儿子,那眼神儿柔得能掐出水来。

狍子肉烤得焦香,调料嘛,就靠过冬前里准备的的粗盐粒儿。

曾芳麻利地把肉分好,一人一份。这饭桌儿上,立马就成了没有硝烟的战场。

暗地里你争我抢,筷子翻飞,那架势,跟抢地盘似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谢祁阳勉强混了个半饱。她本来就挑嘴儿,这种没去腥臊气、连孜然辣椒沫儿都没有的烤肉,味儿实在糙。

这种纯天然的美味,跟她记忆里盘古小时候闹着要吃的、那些“纯科技狠活儿”的烤串比,都差远了。

能塞下半饱,纯粹是肚子饿得咕咕叫,实在扛不住了。

其他人可吃得那叫一个香。

满嘴流油,吃得忘乎所以,直到叶多智“嗝儿”一声,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才给这顿“战争”画上句号。

叶多智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冷不丁就钉在了谢祁阳身上,脸上堆起笑,话却像裹了蜜的刀子。

“凝霜…啧,这名字真好听,凝霜妹子。”

他往前凑了凑,“哥瞅着咱俩有缘呐,要不,上哥那儿坐坐?聊聊?”

没等谢祁阳反应,他又压低声音,话里话外透着“为你好”。

“再说了,妹子你这关键时候快到了吧?一次新生蜕变,多要紧,耽误不得!”

“哥这儿正好攒了点修行的好东西,放着也是放着。我这把年纪,境界也就钉死在这儿了,不如……就送你了,当结个善缘?”

这话说得,太他妈直白了。

赤裸裸得连块遮羞布都懒得找,就差把“老子没安好心”几个大字刻脑门儿上了。

谢祁阳脑海中在思索着。单挑?她倒不怕这大块头,身上还藏着几手通用的狠招。可问题是……不保险。

而且这孙子旁边还杵着个帮手呢。

厉天行倒好,睡得跟死猪似的,指望不上。

自己如今孤零零一个,硬碰硬?那是傻子才干的。

眼看叶多智都要把人拽过去,张铭猛地开口,声音有点冲,硬邦邦地插了进来。

“她年纪小,脸皮薄,怕生。叶哥你要谈事儿,我去。”

他老婆曾芳吓得脸一白,赶紧在底下死命拽他袖子,指甲都快掐进他肉里了。

叶多智脸上的笑瞬间就冻住了,眼神一阴,但眨眼又化开,摆出副“你误会大了”的委屈样儿:“哎哟喂!兄弟,你这可冤枉死我了!”

他夸张地一拍大腿,“前村后店谁不知道我叶多智就好那口儿?丰莹嫂子那种…嘿,前凸后翘的熟透了的蜜桃儿才够味儿!”

他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曾芳身上溜了一圈,带着股令人作呕的黏腻感,才慢悠悠转回谢祁阳身上,皮笑肉不笑:

“我就算对弟妹有啥心思,也不可能打这么个‘瘦瘦小小’、‘没长开’的小姑娘主意啊!”

他话锋再一转,语气又变得“高瞻远瞩”起来。

“纯粹是…想效仿一下古时那位大人物的美谈嘛!提前烧个冷灶,押个宝。”

“万一妹子你将来成了跺跺脚天地都得抖三抖的绝世天骄呢?我这点微末‘心意’,指不定就能沾点仙气儿不是?”

这话听着冠冕堂皇,可配上他那眼神,总让人觉得那“心意”底下,藏着见不得光的意思。

沉默了一会,叶多智那对眼睛一转,油腻腻的笑容又堆起来,这次精准地对准了曾芳。

“对了,弟妹,”

“眼瞅着再有个把月就开春了,城里那些响当当的学府,也该张罗着招新苗子了吧?”

他话锋一引,自然地落到旁边闷头啃肉、身板壮得像小牛犊子的张尘身上,啧啧两声,带着点“行家”的审视:“我看你家这小子……筋骨硬朗,气血也旺,是块炼体的好料子啊 ”

他顿了顿,才慢悠悠地续上。

“炼体这路子嘛,往后通天彻地是难了点,可要说到在城里头扎稳脚跟?嘿,那真不算事儿!到时候别说他自己,就是把你两口子风风光光接进城里去享福,那也是手拿把攥,绰绰有余。”

“进城”两个字,让在曾芳心猛地一颤。

她浑身一颤,连张铭在桌子底下拼命扯她袖子、使眼色让她别搭腔都给无视了。

她脑子里嗡嗡的,只剩下叶多智描绘的那幅景象高墙之内,安稳富足,再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在这吃人的大山缝里,苟延残喘。

这大山看着苍翠,实则步步杀机。通灵性的妖物精怪比如山皮子什么的,时不时就下山祸害,村里那条通人性的大黄狗,也只能叫唤几声,顶什么用?

城里是派了巡山队下来,可曾芳这些土生土长的山民心里门儿清。

他们这些人,就是被钉死在城墙外的“人肉桩子”,是抵御妖祸最廉价的消耗品!

命,悬在裤腰带上;日子,过得朝不保夕。一辈子的指望,就是能从这泥潭里爬出去,让儿子张尘能活出个人样。

进城?那是改命的通天梯!可对他们这些“前哨炮灰”来说,这梯子悬在万丈悬崖边,看得见,摸不着。

想进一次城?得办那比登天还难的“通行证”,掐着指头算时辰,时间一到,巡逻队那帮鼻孔朝天的家伙挨家挨户撵人,比赶牲口还狠。

被抓到赖在城里的?轻则打个半死扔出来,重则……曾芳不敢想。

唯一的指望,就是祖宗坟头冒青烟,让儿子生出点修行的根骨,被城里的学府看上。

只要张尘能进去,他们这两把老骨头,才有机会沾光,真正摆脱这祖祖辈辈挣不脱的穷山恶水。

叶多智抛出的这根“炼体”的橄榄枝,哪怕虚无缥缈得像山里的晨雾,哪怕明知道这姓叶的肚子里可能装着坏水……

曾芳也控制不住地想去抓,为了儿子能进城,她愿意赌上一切,哪怕只有一丝微光,她也想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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