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还能联网，我肯定会提出这个问题。

而这一切的缘由都必须追溯到十几分钟前——

“工号4xxx114514号，您的工作时长已达成！剩余休息时间 08:59:59……祝您下次工作愉快。”

我忽视了眼前出现的弹窗前往固定登出点。回头一看，在四周虚幻又无法逾越的蓝色透明墙内圈养的兔子布偶仍低着头工作，唯一可区分身份的只有它们头上顶着那串长编码。

正等待的时候，从远处的漆黑之处隐约出现了一个粉色的奇怪身影。待走近，我才能看清这个连工号都没有显示的身影的面部模糊，只能从身体曲线上可以看出是女体，身影也随着步伐在虚拟空间中随着步伐泛起了涟漪。

截图发给了程序部后，心里嘀咕的我就加快步伐折返，然而身后的身影也飞速的拉近了距离，让我只能更加拼命的跑起来。

打开聊天框，然而此时还只有公司网络的AI——唤作阿佛洛狄忒的Q版形象：‘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请点击以下分类……’

可能外挂了一层虚拟网的缘故，工作网世界的“阿佛洛狄忒”一直反馈很差。

‘系统好像给人黑进来了！我被那人追着，有没有强制登出的办法？’

‘问题分析中……’

只有AI？在线支持人员死哪去了？

我心中怒骂了一句。

就在快回到办公室前，带红色感叹号的邮件突然弹出在面前。

‘您好！消毒系统启动中，请您尽快操作个人账户离开本区域。注意保护公司财产与技术。’

随着这纸通知，办公室的卷帘门缓缓开始下降，两旁的透明墙体都转成了深红色。随着进度条的推进，正方形的墙体一个个下坠到黑色的空洞中。

这所谓的杀毒系统要把我也一同干掉吗？

虽然工作网络的运动并不会联系现实躯体的运动神经，但现实躯体现在肯定也上气不接下气了。

可疑身影陡然加速一把把我的兔耳朵提起。突然旋转的视角让我不由得头晕目眩，颇像初次使用全息模拟仪。大脑中飞速运转着，想着是不是被挟持作为人质了。

不过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被放置可疑身影的胸前。四下张望，除去胸部仿真外，也发现它带着我躲过了坠入“黑洞”的可能性。

此时已快到了走廊的尽头。

它会用什么办法脱困呢？

出离我的期待，可疑身影却只是抱紧了我朝着墙壁冲刺而去——

在下坠的引力中，我总算忍不住发出了尖叫：

哼——啊啊啊啊——

然后，世界安静了。

像从噩梦中惊醒一般，我猛的从床上直起身来。

在大口大口的喘息之后，眼前的黑色的玻璃眼罩的世界提醒我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

费力的用有些发软的手摘下全息投影头盔，将早就因为运行了一天而发热的惊人的全息投影头盔摘下，随手撸了把早就被汗水浸湿的头发。

窗外灰暗的天空下是大片玻璃复合成高阶魔方一般的钢铁树木，高层公寓没亮多少灯、看上去没什么生气；穿梭其中的巨型投影动作流畅到只有偶尔几帧的卡顿；地面没有人影、只有天空中拖着尾焰的集装箱运输飞机和楼层间蚊虫一般的无人机在不断穿梭。

“这是梦吗？”走到窗边的我不由得喃喃自语到。

“很遗憾，这不是。”

突然从身后传来的声响让我吓了一大跳，回过头来寻找声音的源头。在这间公司分配朴素到简陋的小公寓内，并没有看到人的影子。

“嘿，在这！”

一个小型的机器人驱动着下半身的履带向我驶来，摇晃着上半身的两只机械手，方形身躯上是圆形的头部和两颗充作眼睛的摄像头。

这是一台昵称为“快餐机”的速食贩卖机，由于公寓内没有基本的烹饪设备，所以只能网购餐抑或是去无人店铺凑活一顿。这台小机器人就能帮懒人跑腿一趟。

我惊魂未定的打量着这台机器人：“你就是刚刚的黑客？你究竟干了什么勾当？”

“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的救命恩人呢？”小机器人，或者说黑客居然抗议了起来。

“那你哪里救了我？我的账号肯定被你黑了！”

心里稍微平复了些，稍微盘算着接下来是该联系公司的网络部门还是直接找保全部门。

小机器人倒是没有像宣传视频中的黑客一般恐吓我，反而激动的辩白：“你别以为刚刚的黑洞别以为是什么普通的机制！之前见过它的人无一例外掉了下去，之后脑芯熔断、要么变成了傻子、要么直接失踪了。”

它像是表功般拍着自己的胸脯——外卖柜门，“说起来也多亏了你，我通过你的路径将自己的数据传到了到你房间内的共享设备局域网里，最后才选定了这台机器人。”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它，不知道能相信多少。但是，这个网络技术如此强大的家伙明显不是连脑芯都没有的我能对付的。

出神了片刻，虽然见它也没显出敌意，但无论是黑客可能的攻击抑或是公司将来的惩罚都让我心神不宁。

“欸，你的工号是4xxx114514吗？”

面对小机器人突然的发问，我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你刚刚不是看见了吗？”

“那我刚刚看内部新闻，你‘死’了啊。”

“别瞎说……”在靠近的履带声中有些恼火的抬起通讯手表，不知为何原本应该显现倒计时的手表一片漆黑。

直到这时，我才感觉房间里出奇的暗。只有时钟依旧在闪着鲜红的数字。

抬起头来，小机器人已经在我面前投影了内部网的通知页：

“技术中心4xxx114514号员工在今日东9区18:12:07遭遇敌对势力黑客袭击，不幸身亡。本社对他的遭遇深表不幸和遗憾……其工作内容将由4xxx123983号代替。”

大脑中对着眼前的情形一时还不能给出反应，而一股莫名的寒意已经爬上了我的后背。

“哟，刚刚有人在评论区发了蜡烛字符呢。”

小机器人的平白声音有些嘲讽的意味。

直到这刻我才发觉，或者说，承认。

我在公司系统里、大抵已是个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