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令人圣子诧异的自然是,高田山清居然这么在乎高田彻这个儿子。他主动把高田彻放到和谈条件里去的举动,简直就像是主动邀请山神组把自己当猪宰一样。高田山清这么做,唯一的解释显然是,他真的很在意高田彻的安危。
但,圣子想到高田山清老来得子,还是独子,又觉得可以理解了。
其次,圣子诧异的是高田山清的决策居然如此果断。
几乎就在浦和市警察局原局长被免职,现局长刚刚上任的第二天,高田组就果断决定和谈了。
显然是高田山清意识到了蒲河局势的剧烈变化,并且察觉到了警察系统易手之后,对高田组的巨大威胁,所以一点没有拖拖拉拉,立刻选择了战术收缩。
对此,圣子也不得不为高田山清的老谋深算鼓掌。因为按照山神信雄和木内市长之间的约定,下一步,山神组和警察局就要联手一起绞杀高田组的人马了。
不过,虽然没有给高田组造成更多的损失,但高田组想要寻求和解,山神组这边也不可能不答应。
长时间的僵持武斗已经给山神组造成了数十人的死伤了,这种为组织武斗而死伤的组员,山神组都是需要支付抚恤费了。这抚恤费不仅价格不菲,而且必须现金当场支付。
这样一来,组员们才能保持为组织死斗的热情。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同时也意味着沉重的财务压力。
圣子也不想自己好不容易赚来的钱被挪用去发放抚恤金,所以自然也举手支持和谈。
只不过,她还是额外提醒了山神信雄一句:尽量多要些好处回来,毕竟主动求和的是高田组。
……
冰冷,迷茫,恐惧,疼痛……
不知多少粘稠的负面的存在包裹着瘦小的人儿,她茫然不知所措,只能踉踉跄跄地跟随着前面那个同样幼小,但手握枪支的身影。
地上的血液将干未干,有些粘脚,死不瞑目的尸体横七竖八,就像大迷宫的墙壁一样,阻挡着前行的道路……
忽然,前面持枪的女孩停下了脚步,转头指指地上,说了些什么。
地上,是一个抱着小孩的成年女性尸体,像是一对母女。
她看着持枪女孩将小孩的尸体拖开,然后示意自己躺下去,她还在茫然愣神,持枪少女已经等不及拉起了她的手……
叮铃铃叮铃铃……
“唔……”
纱织从被窝里伸出白皙的胳膊,按掉了闹钟,然后一边起床,一边将头发扎成马尾。
纱织的卧室是最标准的乖乖女的卧室,白色的实木床铺着粉白色的床单被子,床边一侧是装满漂亮衣服的衣柜,另一侧是书桌和书架。
比起圣子经常会因为堆满各种杂物显得乱糟糟,她自己不打理,也不允许别人帮她整理的卧室,纱织的卧室就整齐,干净多了,甚至还飘着淡淡的花果调的熏香味道,令人舒心。
换好衣服,洗漱完毕,按照日常的节奏,纱织下楼走进厨房做早餐。
村上家只有两个成员,村上纱织和村上瑛士,纱织住在二楼,村上瑛士住在一楼。
与圣子的母亲早逝不一样,村上瑛士压根没有结婚过,原本的纱织应该是村上瑛士和他的一位情人生下的孩子。
嗯,原本应该是这样……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纱织知道,自己并非原本那个“村上纱织”。
纱织看着锅里逐渐成熟的鸡蛋,心中回想起了那些残留的记忆。
纱织不太记得自己到底是谁了。
她或许是某个被贩卖来日本的东南亚妓/女的遗孤,又或许只是某对夫妻卖给黑帮的养不起的孩子——这种情况并不稀罕,日本有成千上万家成人娱乐场所,需要大量漂亮的女孩,日本黑帮在其中有着相当成熟的产业链。
纱织只记得,那个血色的夜晚,那个颤抖着握着枪的女孩,让自己躺在那具女尸身边,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只要做到了她就能活下去。
当时年幼的纱织懵懵懂懂地照办了,后来被人解救出来时,她还下意识地拼命拉住了女尸的衣服嚎啕大哭,当时她或许只是恐惧,或许只是茫然无措,但这无疑确实救了她……
事后,她就昏昏噩噩地成了村上瑛士的女儿。
后来,纱织才知道那具女尸是村上瑛士的一个情人。
当时村上瑛士正在美国留学,他自己有几个情人,哪个情人生了孩子,哪个没有,年轻的村上瑛士自己也不是很关心,组织里的人就更不了解情况了,于是就把纱织当成村上瑛士和情人生的女儿救了回去。
村上瑛士那位死去的情人是一个来自于东南亚的性产业从业者,纱织与她外貌上颇有几分相似,比如圆圆的脸蛋,较立体的眼窝,以及来自于白人殖民者基因渗透的明显偏白肤色,这也是纱织怀疑自己有一部分东南亚血统的原因。
“纱织,早上好。”
纱织做完早餐,村上瑛士才刚刚起床,他简单梳理一下头发,一边打着领带,一边随手从桌上抓起一块面包塞进嘴里,俨然就是一个急着上班的社畜。
“早上好,爸爸。”
可能是因为年龄的增长,也可能是因为纱织实在乖巧懂事,长期相处下来,村上瑛士也逐渐和纱织培养出了不错的父女之情,至少他自认为是这样的。
“今天不是周末吗?你为什么起这么早?”村上瑛士好奇问道。
“圣子说她想去大宫市看看高田组转让给我们的夜总会,让我陪她一起去。”纱织如实道。
“夜总会……”村上瑛士愣了一下,忍不住劝道,“纱织啊,你成绩这么好,以后肯定可以考上东大,或者去美国留学的。不如现在好好学习,不要总和圣子混在一起,夜总会那种地方是你们高中女生应该去的吗……”
纱织喝着牛奶,表情有点古怪地看着村上瑛士,自家这个便宜爸爸看起来是真的不喜欢混极道啊,就像圣子所说的,他应该去电通当个经理……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村上瑛士奇怪道,“我说的不对吗?”
“爸爸你说的很对,”纱织点点头,表示了肯定,然后又道,“但这是圣子叫我去的,你要不去和圣子说说?”
村上瑛士闻言,微张着嘴,想到圣子看自己时那副嫌弃的眼神,以及她最近在武斗高田组表现出的狠辣战绩,他莫名就有点心虚。
“啊这……”村上瑛士尴尬道,“偶尔去一次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回来之后要记得好好学习。”
“嗯。”纱织认真地点头。
村上瑛士草草吃完早餐,就出门上班去了。
纱织又等了一会儿,估计圣子差不多该起床了才不紧不慢地出发。
果然,等到了山神家门口,圣子恰好吸着一盒酸奶出门。
“哦哈呦,纱织。”圣子打着哈欠迷迷糊糊道。
纱织双手拎着手提袋,优雅地压着裙摆,歪着头看着圣子,笑道:“我今天胖次熏的葡萄柚和茉莉香哦,圣子要不要闻一闻?”
“咳咳咳咳……”
圣子差点把酸奶从鼻子里喷出来,一下子被呛得清醒了。
“你是变态吗?你早上原来是这么打招呼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