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苏酥系着那条印满卡通包子图案的围裙,正专注地盯着烤箱的小窗。暖黄的灯光勾勒着她柔和的侧脸,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颊边。烤箱里,几个金黄色的、蓬松可爱的菠萝包正经历着最后的蜕变,散发出的甜蜜焦香几乎要凝成实质。
“唔…快好了。”她轻声自语,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一转头,看到我端着水杯站在厨房门口,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两颗浸在蜜糖里的琥珀。
“老公,你醒啦!”她放下隔热手套,像只欢快的小鸟几步就蹦到我面前,仰着小脸,带着点期待和不易察觉的羞涩,“你看,新烤的点心!这次我试了试新的发酵方法,酥皮肯定更脆!”
“嗯,光是闻着就很香。”我由衷地赞美,那暖烘烘的甜香确实让人心情愉悦。
苏酥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脸上的笑容更甜了。她微微低下头,把脑袋凑近了一些,几缕柔软的发丝蹭到了我的手臂,声音轻轻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那……老公,能不能……给我点奖励?”
我愣了一下:“奖励?”
“嗯!”她用力点点头,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直白又坦率地要求,“比如摸摸头!就像……就像奖励珍珍和小喵那样!” 她说着,还模仿着平时我揉珍珍的头发或顺小喵猫耳时的动作,自己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眼神里充满了“我也想”的渴望。
看着她这副模样,我的心尖仿佛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失笑之余,更多的是涌上心头的暖意。谁能想到,这位能一眼看破堕落食灵本体、轻描淡写化解致命攻击的“隐藏大佬”,私下里会像只渴望主人爱抚的小动物一样,主动要求摸摸头?
我伸出手,带着笑意,轻轻地、温柔地落在她柔软的发顶。指尖穿过细密的发丝,能感受到她发丝间淡淡的、令人安心的甜香,以及她微微眯起眼睛、像只被顺毛的猫咪般享受的表情。她的身体甚至无意识地朝我这边又贴近了一点点。
“唔……”她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脸颊微红,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好舒服……老公的手,暖暖的。”
这一刻,厨房里的甜香似乎都更浓郁了几分。烤箱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宣告着美味的诞生。
“啊,已经烤好了!”苏酥像是得到了足够的能量,立刻元气满满地跳开,戴上隔热手套去开烤箱门。她小心地将烤盘端出来,金黄色的点心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和热气。
“小心烫!”我提醒道。
“知道啦!”她笑着应道,将烤盘放在料理台上,然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琥珀色的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我,张开双臂,声音软糯,“那……再来个拥抱好嘛?预热奖励?”
看着她张开手臂、带着期待笑容的模样,我哑然失笑。这“奖励”还带升级的?没有犹豫,我走上前,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她的身体温软,带着刚靠近烤箱的热度和独有的甜香,像抱着一块刚出炉的、最温暖的点心。她满足地将脸埋在我胸前蹭了蹭,发出一声小小的、如同奶猫般的咕噜声。
“苏酥姐又在撒娇了。”一个带着点慵懒和戏谑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珍珍穿着她那身仿佛凝固奶盖般的白色小睡裙,揉着眼睛出现在厨房门口,奶茶色的头发睡得有些乱翘。她看着抱在一起的我们,撇了撇嘴,但眼神里倒没有太多醋意,更多的是“又来了”的了然。
“珍珍,这才不是撒娇呢!”苏酥从我怀里抬起头,脸颊红扑扑的,反驳道,但语气毫无说服力,“这是……这只是爱的鼓励!”
“噗……”珍珍毫不客气地笑出声,“还爱的鼓励?苏酥姐,你几岁啦?”
“哼!珍珍妹妹你不懂!”苏酥鼓了鼓脸,转身去拿盘子装点心,用忙碌掩饰害羞。
这时,另一道银灰色的身影敏捷地窜了进来。小喵顶着一头睡得乱糟糟的银灰色长发,猫耳精神抖擞地竖着,琥珀金的竖瞳第一时间锁定了料理台上热气腾腾的点心。
“好香!”她欢呼一声,像只真正的小猫一样就要扑过去。
“小喵!要先洗手!”苏酥眼疾手快地用盘子挡住她的“猫扑”,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家长”威严。
“哦……”小喵立刻蔫了,耳朵和尾巴都耷拉下来,乖乖地转身去洗手间,嘴里还小声嘟囔着,“知道啦,苏酥姐……”
珍珍走到餐桌旁坐下,托着下巴,看着苏酥忙碌的背影和小喵听话去洗手的背影,奶茶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复杂。她端起苏酥给她倒好的温牛奶,喝了一口,忽然开口:“苏酥姐。”
“嗯?”苏酥回头。
“那个……昨天公园……”珍珍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别扭和探究,“后来……没事吧?我和臭鱼睡着之后……” 她显然记得自己进入强制待机前的事情,对之后发生了什么充满疑虑,尤其是那个突然出现、气息恶心的堕落食灵。
苏酥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没事哦,珍珍。一点小麻烦,已经解决了。不用担心,有我在呢。” 她的语气轻松,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珍珍看着她平静的笑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追问,但最终只是“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喝牛奶。她敏锐地察觉到苏酥不想深谈,虽然心里依旧有疑问,但苏酥那句“有我在呢”却奇异地让她感到安心。
早餐在点心的甜蜜香气和日常的拌嘴(主要是珍珍和小喵关于甜咸的“学术辩论”)中度过。阳光透过窗户,照亮了餐桌上跳跃的光斑,也照亮了围坐在一起的我们四人(虽然小喵大部分时间都在埋头苦吃)。苏酥时不时给我夹一个最大的点心,或者提醒珍珍慢点喝牛奶,或者用纸巾擦掉小喵嘴角的酥皮碎屑。平凡而琐碎的日常,却因为身边这些奇妙的食灵,充满了烟火气和不可思议的暖意。
同一时间,城市边缘。
在一片远离了喧嚣和阳光,巨大的、早已被时代遗忘的废弃工厂区,就如同钢铁巨兽的冰冷残骸,沉默地匍匐在铅灰色的天空下。锈蚀的管道如同扭曲的血管,破碎的玻璃窗如同空洞的眼窝,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机油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这里是被城市新陈代谢抛弃的角落,是阴影和遗忘滋生的温床。
在其中一座最为破败的厂房深处,光线昏暗。只有高处几扇破窗透进来的惨淡天光,勉强勾勒出堆积如山的废弃机械和满地狼藉的轮廓。
“该死!该死!该死——!!!”
一声声饱含着怨毒、羞愤和疯狂的尖利嘶吼,如同生锈的锯子在切割金属,打破了这片死寂。伴随着嘶吼的,是沉重金属被反复撞击、扭曲变形发出的刺耳噪音。
砰!哐当!轰隆!
金秀智——那位彩虹双马尾、荧光粉嘴唇的堕落食灵——此刻正像一个失控的破坏机器。她早已没了那身浮夸的女团装扮,身上的亮片衣服被扯得破破烂烂,彩虹色的双马尾也散乱不堪,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泪痕(或许是愤怒的汗水?)和灰尘糊成一团。她双眼赤红,布满血丝,正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踢打、撕扯着身边一个早已锈蚀变形、比她还高的巨大铁桶。
每一下撞击,都伴随着她歇斯底里的咒骂:
“苏酥!那个贱人!那个只会装模作样的老婆饼!她怎么敢?!她怎么敢那样说我?!啊——!!”
“我要撕烂她的嘴!我要把她做成真正的馅饼!我要让她的契约者跪在我脚下求饶!我要把她给扔进腐烂的深渊里!让她万劫不复!”
“泡菜罐头……她竟然……她竟敢提那个……!啊——!!不可饶恕!绝对不可饶恕!!!”
铁桶在她的疯狂发泄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的锈皮大块剥落。金秀智的指甲在粗糙的锈铁上刮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甚至崩裂出血痕,她也浑然不觉。只有无尽的愤怒和屈辱在燃烧着她,让她像个被点燃的、散发着辛辣酸臭的炸药桶。
“省省力气吧,无能狂怒的懦夫。。”
一声极轻、极冷,如同冰锥刺入朽木的嗤笑,突兀地在空旷的厂房角落响起。
金秀智的动作猛地一僵,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她喘着粗气,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受惊的野兽般猛地扫向声音来源。
在堆积的废弃齿轮箱形成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倚靠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身形高挑纤细的少女。她穿着一身样式古朴、却沾着点点暗褐色污渍的深紫色和服,衣料看起来有些陈旧,甚至边缘有些破损。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手中拄着的一柄细长的武士刀,刀鞘是深沉的乌木色,没有任何装饰,却散发着一种冰冷的、生人勿近的气息。她的脸上并没有戴着面具,但她的头顶,斜斜地扣着一副狰狞的般若鬼面。那面具刻画着扭曲的痛苦与极致的怨恨,空洞的眼窝仿佛在凝视着疯狂发泄的金秀智。
少女的头发是如同发酵纳豆表面菌丝般的、一种粘腻的灰白色,随意地披散着。露出的半张脸异常苍白,嘴唇是毫无血色的淡紫。她的眼睛细长,瞳孔是浑浊的、如同变质纳豆粘液般的暗黄色,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和……毫不掩饰的讥诮。
“你这无能狂怒的样子,实在是丑陋得令人作呕呢,金秀智。” 少女开口了,声音如同生锈的齿轮在摩擦,低沉、沙哑,带着一种粘稠的质感,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纳豆丝缠绕上来,“就像你那些……令人倒胃口的本体一样。”
“喂!纳豆女!你闭嘴!”朴金秀智像是被踩到了最痛的尾巴,瞬间炸毛,也顾不上砸铁桶了,对着阴影里的少女嘶吼,“你懂什么?!那个苏酥!她……她……”
“她只是看穿了你那层用劣质化妆品和廉价亮片堆砌起来的、可怜又可悲的伪装。”和服少女——姑且称她为“般若纳豆”——缓缓地、一字一顿地接过了话头,声音里的嘲讽如同冰冷的刀锋,“顺便,把你那点可怜的、源自过期垃圾的力量,像扫掉灰尘一样随手拍散了。不是吗?” 她微微歪头,头顶的般若面具也随之倾斜,空洞的眼窝仿佛在无声地嘲笑。
“你……!”金秀智气得浑身发抖,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因为对方说的都是事实。
“更可笑的是,”般若纳豆拄着武士刀,向前走了两步,灰白色的发丝在昏暗的光线下毫无生气,“你上次在市中心商场搞出来的那个‘饕怨聚合体’,动静倒是闹得不小,可结果呢?”她浑浊的暗黄色瞳孔锁定金秀智,“一个连自我意识都未能凝聚、只会凭本能吞噬的失败半成品!不仅没能收集到足够的‘业力’,反而差点暴露了我们!若不是我及时帮你收尾,抹掉痕迹,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在这里砸铁桶泄愤?”
朴金秀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那……那是意外!我只是想……”
“想什么?想用那种低级的怪物来证明你还有点用?”般若纳豆打断她,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刺骨,“滥用‘食神秘术’,制造那种不稳定的垃圾,除了浪费宝贵的‘业力’种子,还有什么意义?你以为‘大人’会欣赏你这种愚蠢的行径吗?”
提到“大人”二字,朴金秀智眼中的疯狂和愤怒瞬间被一种极致的恐惧所取代,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连声音都低了下去:“不……不是的……我……”
“哼。”般若纳豆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不再看瑟瑟发抖的金秀智,而是抬起手,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柄乌木刀鞘的武士刀,动作带着一种病态的温柔。“‘大人’需要的是纯粹而强大的‘业力’,是构成我们食灵存在、流转于万物食欲与情感之中的本源力量。不是这种……源自过期垃圾的、充满杂质的怨毒。”
她的目光投向厂房破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浑浊的暗黄色眼瞳深处,似乎燃起了一簇扭曲的、狂热的火焰。
“你应该知道‘大人’的本体,是真正处于传说之中,拥有颠覆世界伦理与根基力量的存在。祂的诱惑,足以让神灵堕落,让凡尘疯狂。祂的降临,将重塑一切秩序。”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呓语的狂热,却又冰冷得毫无温度。
“而我们的使命,就是为‘大人’铺就降临之路,收集足够多、足够纯粹的‘业力’!这,才是我们存在的唯一意义!而不是像你一样,像个被踩了尾巴的野猫,在这里发泄你那可悲的自尊心!”
金秀智被她的气势和话语震慑,嘴唇翕动着,却不敢再反驳。她看着般若纳豆那冰冷而狂热的侧影,以及她头顶那副象征着无尽怨恨的般若面具,心底涌起更深的寒意。
“所以,收起你那无用的愤怒和眼泪,金秀智。”般若纳豆收回目光,再次看向她,声音恢复了那种粘稠的冰冷,“要么,去找到更有价值的‘业力’来源——比如那个能让苏酥如此在意的‘契约者’,他的‘业力’一定很美味……要么,”她的手指缓缓握紧了刀柄,一股如同变质纳豆般粘腻、腐朽又带着锐利锋芒的恐怖气息瞬间弥漫开来,让整个厂房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度,“你就和那些被你浪费掉的‘业力’种子一样,彻底变成无用的垃圾,那就由我来……亲自‘回收’。”
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的针,刺得朴金秀智头皮发麻。她毫不怀疑对方话语的真实性。这个本体是源自关东大地震废墟深处、吸收了无数绝望与腐烂怨念的纳豆罐头食灵,她的疯狂和残忍,远在自己之上。
“我……我知道了。”金秀智低下头,声音干涩而微弱,手指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带血的月牙痕。屈辱、恐惧和不甘在她心中翻腾,但最终都被求生的本能压了下去。苏酥……契约者……业力……她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
般若纳豆似乎满意了,那股恐怖的杀意如同潮水般退去。她拄着武士刀,转身缓缓走向更深的阴影,灰白色的长发和深紫色的和服下摆无声地拂过满是灰尘的地面。头顶的般若面具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狰狞诡异。
“记住你的位置,金秀智。在‘大人’降临的伟业面前,你那点可怜的虚荣和仇恨,渺小得如同尘埃。” 她冰冷粘稠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幽幽回荡,最终消散在铁锈和腐朽的气息之中。
朴金秀智独自站在狼藉的厂房中央,听着自己粗重的喘息和远处般若纳豆逐渐消失的脚步声,身体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微微颤抖。她看着自己崩裂出血痕的指甲,又抬头望向城市中心的方向,眼中燃烧起更加扭曲和怨毒的火焰。
苏酥……契约者……等着吧!下一次,绝不会让你这么得意!金秀智在心中无声地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