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青鸾一愣，她想到孟珏可能的反应里面，完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
“或者说，师姐你认为什么是剑修？为什么选择剑修？”
孟珏躺在潭边，抬头仰望着月光，继续开口，随手拍了拍身边的空地，示意她坐下。
不是，你这会儿跟我说这个？
孙青鸾微微张嘴，被孟珏整不会了。
不过相比于刚才尴尬的情况，换个话题怎么也好些，于是她贴着孟珏身边，有些拘谨的坐下。
她一挥手，刚才两人纠缠时遗落在水中的赤红色长剑发出一声剑鸣，化作一道飞虹回到她手上。
“剑修练到极致，能破苍穹凌太虚，也能镇山河守社稷，我学剑，是为了守护宗门，守护家人。”
缓缓抚摸着长剑，她轻声说道，眼里全是怀念，这是她师父给她留下的最后回忆。
当年她还是个小孩子，稀里糊涂拜了一位剑修当师父。师父每天督促她练剑，不论三伏三九，每天从早到晚，一招一式大汗淋漓，风雨不辍。
小小的她当时不明白，为什么师父对自己这么严格，也不明白每天就这么练习这些基础的招式有什么作用。
直到某一天，师父说要出一趟远门，指着自己的佩剑问她，什么是剑修，练剑的意义又是什么。
她自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师父便摸着她小小的脑袋，说出了刚才的话，当时的她不知道这段话什么意思。
那之后，小半个月没有师父监督，她每天混吃等死，快乐的不行，直到半个月后，同门给她送回了师父的佩剑和一包带血的灵药。
她这才知道，自己师父为了不耽误她的天赋，搜集她修行需要的资源，不顾安危选择去跟魔门厮杀，不幸战死。
从那以后，她便以师父最后的话为信条，专心练剑，长大之后更是加入执法堂，发誓要守护自己的亲人。
“那师姐练到了什么程度？有自己的剑意，剑道？”
孟珏又继续问道，刚才他见过了师姐的攻击手段，只有一些凌厉剑气，跟他前世见过的那些天骄差距极大。
“没有……”
被他问到这个，孙青鸾有些苦涩地摇了摇头，内心有些茫然。
她每天都在专心练剑，可是不知为何，剑道只能止步在剑气外放，明明已经快到金丹，却连一丝剑意都感悟不到，至于自己的剑道更是遥遥无期。
“知道为什么嘛？”
一切按照自己的想法，孟珏嘴角微微翘起，为了掩饰，他捡起一块石头扔在水潭中，溅起一朵朵水花。
“因为师姐心里还有情，还有牵挂与和愧疚，学不到问心无愧，自然也就没有剑意，做不到剑心通明。”
孟珏像是巫婆，恶毒的蛊惑道。
不过他倒没有欺骗孙青鸾，忘情剑道确实是剑修捷径，只要斩却内心情感，自然修出忘情剑意，一切皆斩。
只要孙师姐按他说的做，就没机会再和他纠缠，自然他也就安全了。
“嗯？因为这个？”
孙青鸾满是疑惑，自从师父走后，她都是自己摸索，没人教导走了不少弯路。
“嗯，师姐你想想，是不是一直有对同门，对师傅的歉意和愧疚？每次练剑都心神不宁？”
孙青鸾原本轻抚长剑的手一顿，她本来对孟珏的话有些不以为然，可他说的情况，正是这么多年她内心的真实写照！
“那我应该怎么做？”
她看着孟珏侧脸轮廓，轻声发问。
“来，捅我一剑。”
孟珏拉住孙青鸾拿剑的手，目光灼灼盯着她，语气坚定继续道。
“刚才看师姐愧疚的根源是我，来向我出剑，师姐只要有斩断我的想法，那便有机会领悟剑意。”
孙青鸾却是心里慌乱，拿剑的手微微颤抖，她本来就心有愧疚，让对自己救命恩人下手，她完全做不到，语气发颤。
“我，我做不到。”
孟珏却是拉着她的手，把剑尖抵在自己手臂上，继续蛊惑道。
“师姐，只是刺中手臂而已，不会有啥大问题的，而且你有了剑意，我还指望你以后保护我呢！”
他没告诉孙青鸾，只要修了无情剑道，把愧疚与感情一剑斩去，确实会产生剑意，但是以后二人就会形同陌路，她自己也不会想起两人之间的种种事情。
“剑修！心中无愧，出手无情，方能一剑斩断万物，师姐，动手吧！”
见孙青鸾依旧在迟疑不定，他大喝一声，一只手拉住孙青鸾的胳膊，猛地一用力！
赤红色长剑瞬间划过他的臂膀，嫣红的血液缓缓流出，缓缓流淌。
“刺出去了？”
孙青鸾难以置信看着孟珏，本能的，她正想找东西给他包扎治伤，可血液的嫣红像是一根针，猛地扎入她的脑海！
“轰！”
她只觉得轰的一声，整个人陷入一个奇怪的状态，脑海中一幕幕不断浮现出各种画面，那是此前历练时和孟珏与同门的种种。
随着画面的还有各种光团，里面五颜六色，她念头一转，猛地发现那些光团代表的正是自己的情绪，有初见孟珏的疑惑与审视，初入森林时的轻视，误解他时的愤怒，以及最后发现真相时的愧疚与恍然。
随着光团转动，一股暴戾无情的念头缓缓从她心底升起，在脑海中凝成一柄暗灰色的长剑，同时心底无数声音在劝告她砍下去，只要将这些光团戳破，自己就能获得一道珍贵的剑意！
孙青鸾此刻的状态叫顿悟，心性震动不仅有走火入魔的可能，也有突然顿悟得道的过程。
“啧，果然有天赋，这样就顿悟了！”
孟珏见她突然不动，整个人身上毁灭与无情的气息不断强烈，一股锋锐至极的剑意从她身体逐渐凝实，他不禁啧啧感叹两声，连忙捂着伤口向宗门飞去。
根据他的经验，孙青鸾此刻的状态正是预备觉醒无情剑意的阶段。等她彻底斩断感情，便不会记得和自己的种种。
自己如果再待在她身边，等她顿悟完了，估计第一时间就会拷问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目的，然后公事公办。
一溜烟向宗门飞去，快要进门时，他突然转身瞄了山上一眼。
“这次，总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