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樟宝林深处。

“这破阵法真是烦,死,人,了!”

玄沫暴怒的咆哮裹挟着沛然仙威震荡四野!脚下的大地在轰鸣中疯狂颤抖,方圆百里的毒虫凶兽尽皆蜷缩于巢穴深处,在铺天盖地的威压中发出恐惧的哀鸣。

若非这困阵封锁,只怕这片山林早已在她泄愤般的怒意下分崩离析!

一旁幽暗的角落,白岩与庄阳背靠着冰冷的岩壁,面色苍白,精神萎顿如霜打秋草。被困日久,心神俱疲。

肆虐的怒气宣泄一通后,玄沫双臂环胸,悬空三尺盘坐,紧拧的眉宇间绞着焦躁。

白岩强打精神上前,声音嘶哑:“师姑……暂且宽心些。吉人自有天相,清风师弟他们……兴许已脱身,正在后方小镇中等候我们……”

“等?”玄沫一声冷嗤,眸中戾气翻涌,“这么久音讯全无!怕是骨头都凉透了!”

“师姑……”

白岩嗓音艰涩,“您昨日不也说……算算时日,宗门救援该至了么?脱困在即……”

“啊啊啊!”

玄沫猛然踏空跺脚!虚空被无形的巨力踩踏得爆开三圈骇人气浪!

“三个小混蛋!是生是死也吱个声啊!

“陆千槎要是真折了……我拿什么脸去见她师父?!

“还有上官云珠和清风那两个宝贝疙瘩仙苗!他们要是没了——老娘百年俸禄都得填进去!!”

白岩额角垂下几条黑线,心底却明白,师姑这色厉内荏的吼叫下,藏着何等揪心的忧虑。

陡然!一股似有若无的清风拂过沉寂的大阵。

一声悠长的叹息,仿佛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带着无上的威仪。随之响起的,是如古井深潭般毫无波澜的苍老之声:“小沫……你可知罪?”

玄沫打了一个寒颤!嚣张气焰瞬间冰消瓦解,嗓音都低了八度:“师、师傅?”

白岩也是一惊,诧异道:“是坐隐上人来亲自来寻我们?”

笼罩天地的浓白迷雾瞬间如潮水般退去。困锁已久的灵识与仙识骤然挣脱枷锁,向着久违的天地疯狂延伸。

便在此时——

砰!砰!

两道黑影如同破布麻袋般被无形巨力抛甩而来,重重砸落在玄沫脚前尘土地上。竟是两名须发皆白、黑衣罩体的大乘期老者。二人胸腹处各印着一个深陷的掌印,气息奄奄,早已人事不省。

“是他们!师姑!就是这两个老贼偷袭我们!”庄阳双目赤红,指着地上之人嘶声怒吼。

玄沫当下再无迟疑,双腿一弯直接跪在地上,额头触地,满声音哽咽着充满了懊悔与绝然:“师尊!弟子无能!遭人暗算,致使门中三名后辈弟子……失陷无踪!弟子情愿领受门规重罚!只求师尊即刻施展通玄手段……探查他三人……生死。”

迷雾散尽,前方视野豁然开朗,几道气息渊深的身影缓缓显露。

为首那身着八卦道袍、仙风道骨的道人,眼见玄沫如此郑重其事地叩拜请罪,脸上顿时浮现一丝尴尬,连忙干咳一声,挤出一个讪讪的笑容:“咱师傅没来,是我,咳,你足智多谋又英俊潇洒的.......大师兄。”

“嗯?!”一股森冷刺骨的杀意瞬间锁定道人!

那道人话音未落,眼前白色仙裙猛然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怒雷!

“玄——枰——!!”

伴随着惊雷般的怒叱和刺耳的音爆——

啪!!

一记裹挟着仙力耳光,狠狠抽在了玄枰那张英俊潇洒的脸上!

半边脸颊瞬间高高肿起!玄枰捂着火辣辣的腮帮子,委屈地小声嘀咕:“开……开个玩笑暖暖场嘛……何必下如此狠手……”

这道人道号玄枰,他和玄沫关系虽然是师兄师妹,但平日里打闹惯了,却也如同亲兄妹一般。

眼瞅着玄沫眼中火星乱迸大有再扇之势,玄枰心头一跳,连忙捂住脸颊高呼:“正事!说正事!!”

他飞速转头,指向一旁惊魂未定的白岩、庄阳,语速快得像倒豆子:“他们几个的师傅都来了,谁失踪了?在哪失踪的?你们被困在这里多久了?”

玄沫胸中怒恨未消,但目光触及玄枰身后数道身影,尤其是最后方那人时,满腔怒火如被冰水浇透,化为苦涩与沉重,一时竟哑口无言,只紧紧咬着下唇,黯然垂首。

一旁的白岩与庄阳此刻却是喜出望外,慌忙上前,对着那几位仙人“师父”、“师伯”、“师叔”地连连作揖见礼。

玄枰身后这几人,有造化峰峰主——李清虹,天仙修为,上官玄雅之师。

造化峰张星逸——地仙修为,清风之师。

以及天工峰、试剑峰的两位仙人。后二人匆匆瞥过自家安然无恙的徒弟,微微颔首,便不再多言。

玄沫的目光,如同被烙铁烫到,最终凝固在人群最末——那位静静伫立的女子身上。

天权峰玄雅——陆千槎之师。

此时的玄雅,身形单薄如霜枝,原本如墨的青丝竟已掺杂了刺目的苍白,憔悴难掩。

玄沫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竟不敢直视对方那双眸子……

玄沫低头叹了口气,心底却是知道,陆千槎这个弟子对自己这师姐而言有多么重要,寄托了多少期待与踌躇。

玄沫声音干涩发紧,喉头滚动:“玄雅师姐,我上次见千槎时,她往北面去了。

“云珠与清风朝着西北方向去了,随行的还有一名云珠家的将军,名为穹工。若是所料不错,这次便是针对云珠和清风的一次算计。”

“哎,”玄雅一声轻叹,对着玄沫拱了拱手,又深深一躬,道:“修士生死有命,外出历练本就凶险莫测。”

她抬起头,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艰涩,目光扫过众人,其中恳求重如山岳,“各位,我道行浅薄,未证仙位,在北州难有施展,还请......还请助我搜寻我那徒儿下落。天权峰一脉铭感大恩。”

一旁的玄枰忙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玄雅师妹你放心,我们现在就兵分两路,我跟玄沫陪你一同向北找寻。”

随后他转头瞪向还在僵立的玄沫:“小沫你也别愣着了,打起精神。想领罚也得先把人找到!活要见人,死……”后面那句话他终究没说出口,转而厉色指向地上昏迷的两名大乘期修士:“这两个人是守在大阵之外的,我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在不断修补大阵,显然是陷害你们的元凶之一,咱们两边各自抓一个审问,定能问出些什么!”

“事不宜迟!动身!”

后方的李清虹与张星逸几乎同时沉声应道,面上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玄枰袍袖一挥,罡风如龙,地上两名大乘期修士顿时被无形之力卷起。

“接着!”其中一个被掷向李清虹。

众人再无多言,此时去寻找、营救弟子才是正事。

迅速敲定传信之法与搜查方位,他们几人最终兵分三路。

白岩的师父和白岩与庄阳他们三人去外面镇子打探消息;庄阳的师父则是和李清虹与张星逸二人朝着西北方向搜寻;玄枰,玄沫和玄雅三人则是朝着正北方向搜寻。

三路人马化作流光,疾驰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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