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缓缓沉入新德里的天际线，恒河支流亚穆纳河反射着天空最后的光亮。巨大的垃圾山堆在路边的空地，成群的黑色小蜜蜂在垃圾之间飞舞。
德里，婆罗多的首都。世界贫富差距最大的城市之一。
就在夜幕笼罩这座城市之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入河中，溅起小小的水花。
绪方没有立即浮上水面，而是顺势沉入河底，一动不动。直到十几分钟后，他才确认自己的出现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河流污染严重，绪方游上岸后，身上挂满了垃圾。
绪方抖了抖水甩掉身上的垃圾，再用热量烘干自己和衣服上的水分。
虽然绪方的身体是一尘不染，但白色实验服经这漆黑的河水一泡，变成了灰色。
远处有一群男男女女，有的在洗澡洗头，有的在用火烧着什么，把灰倒入河里。还有人把屁股泡在水里就地解手。
“我选错了，居然是这么糟的地方！”搜到城市介绍的洛小明有些赧然。
“我安全地着陆了，这便是正确的位置。”
“绪方，你那边是什么时候，怎么一转眼你就回到地球了？”洛小明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距离你上次信号失联过去了大概两天，现在的华国时间是11月20日21:50。”
在永生世界的时候，绪方就练成了精准计算时间的能力，他不需要看时间也知道现在的日期。
“啊？我这边才过去了几个小时，时间……现在是18日的19点半！我们现在的时间不是同步的？”
“既然我们身处两个不同的世界，时间流速不同很正常。如果我们的时间流速一样，我才会感到奇怪。”绪方将衣服上的水分彻底烘干。
听到绪方的话，洛小明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突然产生一种担忧，既然两个世界的时间不同步，某天她再见到绪方的时候，是否绪方这边已经过去了成千上万年？绪方会不会消失？
绪方：“《真实世界》有更新后续的章节吗？”
洛小明：“现在还没有，我想至少也得明天才有吧。”
“如果有更新，及时通知我，我非常需要知道后续的内容。”
洛小明点了点头：“我去帮你催更，也不知道那个作者的加更条件是什么……”
“催更？”绪方想起了小黑人的提示——
叙事者不知道自己是叙事者。
叙事者并不知道自己创作的故事在另一个世界真实发生了吗？如果让叙事者意识到自己创作的内容真实发生，又会有什么后果？
直觉告诉绪方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曾经的绪方并不相信直觉，但现在有了毁灭之眼后，绪方就对这种没来由的感觉很警惕。
“先不要和那个作者接触，让他在自然的状态下创作，否则我不确定这个世界还会发生什么。”
“嗯。”
现在能量还剩57％，绪方决定补一点能量，现在低于60％都没有安全感。
任何一个城市都有着容易获得的能源，停车场、发电厂、加油站等都是能量汇集之地。
接下来，绪方边和洛小明闲聊边补充能量，绪方和洛小明说了这两天的事情，引得后者一阵惊叹。
考虑到现在还没有能够出现在大众视野的合法身份，绪方干脆将路边堆积的几个垃圾山全烧了转化为自己的能量。现成的衣服没有看到，可能早就被其他人翻走。绪方在垃圾堆里翻出几件破布，将其加工成裤子和头巾穿在身上。从外表看去至少像个人类了。
绪方打开咨询中心，“告诉我咕西的状态、位置、以及它的联系方式。积分10分以内。”
【状态：存活；位置：经度:98.42，纬度:16.65；联系方式：无；】
没有联系方式？绪方感到不对，之前在叙事者的描述中，咕西已经用手机和华国官方建立了联系，现在绪方应该很容易就联系上咕西。绪方想了想，更详细地问了问客服，终于知道了此刻咕西的状态。
K组织…
在绪方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之时，绪方也来到了新德里区域。
新德里到处都是可见的繁华。街道宽阔，翠绿的树点缀着干净的街道，红色尾灯和白色前灯交织，色彩鲜艳的突突车、各种各样的豪车到处可见。高楼间兀立穹顶和尖塔剪影，昭示千百年历史变迁的痕迹。
不知道婆罗多官方对待作者是什么态度？K组织的势力是否也蔓延到了这里？
“婆罗多的首都看起来不比S市差嘛。”洛小明道：“被网上那些刻板印象影响，我还以为这里贫穷又落后呢。”
“贫穷与富裕已经被德里门隔开，贫民窟就在旁边的旧德里。”绪方看着洛小明，道：“话说，你看到的画面是我还是我周围的景物？”
“景物，你的第一视角。”
“哦，这么说我看不到的你也看不到？”
“对的。”
“声音呢？”
“声音也可以正常听到，哈哈，奇怪了，一只眼球居然可以发出声音。”
“不会出现难以理解的事物吗？你能理解你看到的所有东西吗？”
“可以啊……就是好像看第一视角直播的感觉。”
‘和我不太一样，洛小明看这边的世界没有认知壁垒，是因为她曾经在这边待过吗？’绪方想道。
绪方正思考着，身后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果然这幅装扮引来觊觎了吗？
刚才路过一处夜总会门口时，两个短袖男人发现了绪方，就一直跟在身后。
“稍等小明同学，我解决几个小麻烦。”
这两个人是夜总会黑中介。
刚才有个青年因付不起夜总会高昂的账单来到前台求情，结果被强行贷了五万卢比，付完钱之后，青年情绪都崩溃了。
绪方的听觉非常敏锐，隐约听到了事情的大概，不过洛小明似乎完全不知道的样子，看来她接收到的声音有限。
绪方将手机收了起来，快步拐进一个小巷。那两个男人一见，也紧步跟上，因为这里已经足够偏僻，他们已经不在乎自己是否会被发现。
“今晚又有提成可以赚了。”其中一人道。
“如果是个小孩就把他父母钓过来。”另一人说。
就这样，两个黑中介也跟着进了小巷。
五分钟后，绪方一个人悠哉地走了出来，手中多了两个手机。
面对不怀好意的两人，绪方没有取其性命，只是帮他们每个人都贷了二十万高利贷，然后又用物理入眠法让其快速入睡，至少在天亮之前，绪方可以随意使用他们的手机了。
月球带来的手机，绪方只留下了储存卡，处于谨慎考虑，电话卡和手机直接销毁。
绪方拨打了保护者负责人肖哲的个人电话。
两声盲音过后，一个陌生的男声接通了电话。
“你好。”
“肖哲在哪里？能否让肖哲接一下电话。”
电话那边沉默了两秒，“你是谁？”
“我是他的朋友，有急事向他求助。”
“肖哲他不方便接电话。”
不方便接电话？上次咕西打给肖哲的时候对方也是这个说辞。
联想到洛小明之前乘坐的飞机，绪方以“飞机”为关键字翻了翻近期的新闻。
11月13日晚21:26分，华国客机在半途突然失去联系。一百多名乘客遇难。华国官方并未公布细节，表示目前仍然在调查坠毁的原因。
肖哲作为保护者的负责人，让咕西自由行动，最后咕西乘坐的客机出了事故，肖哲难辞其咎。
或许肖哲此刻已经被关押起来，无法和外界沟通？甚至他的职位都可能被剥夺？
“肖哲被你们处置了吗？他还活着吗？”
电话那边的呼吸稍微有一点停顿，他的反应和绪方猜测的差不多，“你到底是谁？”
“我是绪方。”绪方道，“我可以帮你们找到恐怖袭击的凶手，那是一场有预谋的事故。”
“……”
“……稍等，我将电话转接给上级。”
大概半分钟后，电话中响起了另一个沙哑沧桑的声音，“绪方，你有什么目的？”
年龄五十岁以上的男人？可能是保护者或者相关势力的领导人。绪方心中作出判断。
“肖哲应该和你们说过，我是一个友善的作者，有件事我想和你们讨论一下。”
“合作？自从保护者与你接触后，上百人因你而死，你该怎么为那些人负责？罪犯！”
绪方道：“我也是受害者，你正确的做法是找出真正的凶手，而不是迁怒于我，这只会证明你们的无能。”
电话那边笑了，但并不是愉快的笑声：“你且自证清白吧，否则你便做个下水道里的老鼠，永远不得出现在阳光下！”
说罢，他没有给绪方继续对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绪方放下了手机，意识到自己和华国的关系从友善变为了“偏向敌对的中立”。他们甚至不愿意多和绪方沟通几句。
想到这里，绪方立即打开自己的其中一个金融账户……
里面的钱消失了。
再打开其它账户，同样空空如也。
数个账户的财产加起来总共2.5亿美元，都是当初绪方从米国赚来的钱，此刻已全部被转移了，不是投了虚拟货币就是打给了某些空壳公司，已经没有追回的可能。
这些金融账户都是肖哲为绪方办理的，华国也是知道这件事，想来是绪方失去华国的信任后，他们直接没收了绪方财产。
“看来他们完全不信任我。”
“是啊，怎么这种语气！飞机失事也不是你的责任……”洛小明没注意绪方在看什么，以为他还在为刚才的电话耿耿于怀。
“真正的主使者还藏在幕后，并且和作者有关。”绪方看向洛小明的方向，问道：“你那边的世界这段时间有发生过飞机事故吗？类似的事情也算。”
“我之前搜索过，最近的一次飞机事故还发生在两年前，还是在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