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特西作为徒步走过近三分之一个赤道的远足达人,表示就这点程度还可以摩多摩多,陈平则表示作为学长后辈都能行自己为什么不行,然后偷偷地收起身后已经空了的咖啡杯。
“永远的第十三级台阶”这个校园奇谈不论在哪儿都广为流传,从日本到重樱,从重樱到撒丁,文化输出跨了洲界又跨了世界,衍生出了n多种版本,而西格玛学院的这一版是:
当你在夜晚第十三次踏上西格玛学院大门前的第十二级台阶,第十三级台阶就会出现,踏上它你将会进入到另一个世界。
听起来似乎挺玄乎的,不过杜缘相信科学,八成是什么塞壬的镜面海域之类的东西。所以她在建造页面上先顺手预约了几个多功能步兵炮塔,打算一旦出现什么紧急情况就放下去打塞壬或者其它什么东西一个措手不及。
“……十一,十二,十三,哎,还真有第十三级。”杜缘看着眼前突兀地多出来的一级台阶停了下来。
“你们看到了吗?”
“确实多了一级。”陈平点了点头,一旁的范特西也点头表示可以看到。
“那么大家做好准备,我数到三就一起踏上去,预备,一、二、三,走!”
铃——
清脆的铃音响起,随着眼前景色一阵变换,杜缘来到了一个她似乎从未见过的地方。
那是一座神社,一座日式的神社。
鸟居从眼前向远处山上的神社延伸,而在神社的后方,却不是封印着神子的巨大神树,而是一台巨大的机械,一台顶天立地的,神似神话中“不周山”的巨大机械。
巨大的管道如巨龙般在机器的根部盘桓交错,纷繁复杂的外设装置像藤蔓一样将机械的主体牢牢地束缚在中央,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从机械的中心发出刺破了天空中浓厚的乌云,将太阳的光辉洒在神社前狭小的空地上,也洒在了站在神社前俯瞰着波涛汹涌的大海的杜缘,不,应该说是“杜远”的脸上。
一个模糊的人影从神社中走出,站在了“杜远”的身边。随着人影站定,无数的塞壬人型、高级塞壬从四面八方走出,沿着通向神社的道路列成了两排整齐的队伍,随后又齐齐地单膝下跪。
“她们没有来啊……”人影开口说道,那模糊的声线让杜缘无法辨认出人影的身份。
“她们的时间也有限,来不了的。”“杜远”对人影口中“她们”的失约表示理解。
“下次见面就是沧海桑田了。”人影的语气之中透露出了点点的伤感。
“总会再次见面的,很快这场战争就会结束……接下来的事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它不可能得手的,没有那个家伙的帮助它甚至都不一定能正面与我们抗衡。”
嗡——
巨大的机械开始运转,随着汹涌的能量潮汐向四周快速地扩散开来,一道光幕从机械的入口处缓缓浮现。
“时间的彼端再会。”“杜远”这么说着,踏入光幕中消失不见,紧接着,神社前成千上百的塞壬人型起身,跟随着“杜远”的脚步走入了光幕之中。
当所有的塞壬人型都进入了光幕之中消失不见后,机械的入口缓缓关闭,下一瞬,无数的裂痕从机械的底端浮现,将机械崩解成了无数的碎块,最后所有的碎块在某种神秘引力的作用下挤压在一起坍缩成一点,爆发出一道银白色的能量波纹随后消失不见。
人影转过身去,离开已然空无一物的神社。
“时间的彼端再会,指挥官。”
天边,火红色的烈焰涌动翻腾着,带来了末日一般的气息,似乎有什么可怕的存在正从那边接近,并将要降临于此,毁灭一切。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四周的景象如镜面一般破碎,露出学院安静祥和的夜景。
杜远抬头望向四周,社团的其他人此时都愣在原地,目光仿佛在注视着遥远的什么地方,只有江风将长刀立在地上,双手握住刀柄靠入怀中,地面上,两点泪迹在月光下闪烁着莹莹的光辉。
“我这是在干什么?”陈平最先反应了过来,他站起身,一脸茫然地望着 四周,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回过神来,江风将黑红色的长刀收起,转过身抱住了杜缘,没有说话。
“刚才,你们都看到了什么?”杜缘对着回过神来的众人问道。
“好像是回忆……我被莫名其妙地拉进了自己的回忆里,虽然是以旁观者的视角,但是却感觉像是又亲身经历了一次一样。”陈平最先给出了回答。
“我也是。”范特西等人也给出了相同的回答。
“看来这就是‘永远的第十三级台阶’了,让人看到自己的过去之类的,emmm……那么这次的调查就到此为止吧。”
“不继续了吗?”
杜缘看了一眼手表,摇了摇头。
“不了,时间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上课,到点回去吧,剩下的那一个过段时间再查也不迟——解散!”
杜缘这么说着,就向着宿舍的方向走去。
然而有些时候,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今晚恰巧是月圆之夜,而现在的时间是,凌晨——
零点。
咔
周围的一切再一次静止,随后变换成了另一个画面。
那是一道漆黑的光柱,光柱的下方是被机械结构铺满了表面的狭小岛屿,光柱的上方却是绵延数百里的灰色旋涡,而小岛四周的海面上则飘满了塞壬的,深海的,人类的战舰残骸。
这里是哪儿?
杜缘心里很清楚,这是她记忆中的景象,可这也仅限于心里清楚罢了。任她怎么想破脑袋,她也无法回想起有关于这幅画面的任何事情,仅仅是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她:
这是她的记忆,失去的记忆,对她而言很重要的记忆。
片刻之后,画面消失,周围的一切再度恢复了正常。
“社长,怎么了?”陈平看到杜缘突然愣了一下,不由问道。
“没什么事,快回去吧,时间不早了。”杜缘随便应付了一声,便加快步伐和江风一起向宿舍走去。
回到宿舍中,杜缘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晚上所经历的一切。
自己……失忆了吗?
过去的一切像幻灯片一般在杜缘的脑海中放映着,从记事开始一直到现在。杜缘很确定自己的过去是真实的,一个个人,一件件事,普普通通的平凡生活,日复一日,单调,枯燥,却又有它独有的生活的快乐。这是一个人十数年间简单而真实的少年生活。
可现在,另一段记忆又闯进了她的脑海之中。
高耸入云的巨大机械,燃烧着的遍布残骸的大海,以及那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道别。
她是谁?和我又是什么关系?
哈,管它呢。
杜缘突然笑了起来。什么时候一向看得开的自己也开始钻牛角尖了。
记忆失去了就慢慢再找回来,就算是多出来一段记忆,她也还是她自己。
并不是去寻找缺失的自己,仅仅是想要了解自己所不知道的过去。
欠债就还,有仇就报,有遗憾就去补足——
只要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