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愣住了。他迟疑地走过去，先拿起那份温热的早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饥饿感暂时压倒了复杂的情绪。吃完后，他才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拿起那个蓝色的便当盒，以及下面那张便签。
便签纸上是小优娟秀但略显凌乱的字迹：
> 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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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关于果冻的事，我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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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一个果冻而已，因为这种事情就对你发那么大的火，还骂你“小偷”，是我不对。显得我太斤斤计较了。毕竟……（字迹在这里停顿了一下，有些用力）毕竟我是女生，你是男生，这样争吵起来，别人会觉得是我在欺负你，占你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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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昨晚……（字迹明显变得更加潦草和用力，几乎要划破纸张）是我不好！我忘记关门了！让你看到……看到那种……不堪的画面……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我知道这很过分，很……下流。请你……（墨点，似乎笔尖在这里停留了很久）请千万不要报警！ 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意外！真的非常抱歉！给你造成了困扰和……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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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中小优
陈默捏着这张便签，反复看了好几遍，表情复杂得像打翻了调料铺。
道歉？为了果冻？还有……为了昨晚？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又闪过那昏黄灯光下的背影，那本火辣的漫画，还有那个滑落的粉色……东西。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仿佛那股若有若无的石楠花气味又飘了过来。小优字里行间透出的恐慌和卑微，尤其是那句加重的“请千万不要报警！”，像根针一样刺了他一下。
他想起来了。在这个性别逆转的世界，法律对男性的“保护”近乎偏执。像小优昨晚那种情况——在自己的私人空间进行自我排解时未关门，被男性“无意中”看到——如果男性坚持指控，完全可以被定性为“故意暴露骚扰”或“精神侵害”，虽然不至于坐牢，但留下案底、社会性死亡、甚至被强制进行心理评估和“行为矫正”是极有可能的。这对于一个目标是考上大学当程序员的小优来说，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报警？”陈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他低头看了看手里沉甸甸的便当盒，又看了看那张充满恐惧的道歉信。要是真报警……那自己住哪儿？房租谁付？便利店打工那点钱够租房子吗？难道真要睡桥洞？
算了……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了上来。他把便签胡乱塞进裤兜，把便当盒塞进书包。报警？报个屁！为了这点“破事”把自己搞到流落街头？不值当！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背上书包，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依旧弥漫着尴尬气息的公寓。
樱华高中的空气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陈默总觉得别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其实是他自己心虚），尤其是路过美术社活动室时，仿佛还能感受到佐藤那透过厚镜片投射过来的、莫名其妙又带着点畏惧的目光。他像避瘟疫一样绕着走。
体育课，内容是乒乓球对练。老师宣布自由组合两人一组时，陈默下意识地看向平时几个可能落单的同学，但他们都迅速找到了搭档，或者被热情的同学拉走。他站在原地，像个突兀的摆设。没人主动邀请他，他张了张嘴，那句“有人一起吗？”最终也没能说出口。强烈的被排斥感和自尊心（或者说自卑心）让他选择了最熟悉的逃避方式——溜去了保健室。
保健室里空无一人，安静得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他躺在那张熟悉的床上，试图入睡，但昨晚的尴尬画面和小优那张恐慌的道歉信总在眼前晃悠。他烦躁地翻了个身，后脑勺对着门。
熬到放学，陈默感觉身心俱疲，肚子也饿得咕咕叫。小优准备的便当在书包里，但他一点也不想在教室里打开——怕闻到饭香引来不必要的关注，更怕……想起做便当的那个人。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最后随意走进一家挂着“豚丼”招牌的日式简餐店。店里人不多，他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份最普通的猪肉盖饭。
饭很快端了上来。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上铺着一层薄薄的、颜色寡淡的猪肉片和一些洋葱丝，旁边配了几根腌萝卜。陈默拿起筷子扒拉了一口，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味道果然很一般，猪肉有点柴，酱汁稀薄寡淡，远不如小优做的便当，甚至比不上他自己昨晚那锅失败的红烧肉。
“啧，什么玩意儿……”他低声抱怨了一句，目光扫到桌子角落放着的小瓶子——黑胡椒粉。
“加点这个提提味吧。”他想着，伸手拿过胡椒瓶。瓶盖似乎有点松，他没在意，习惯性地想拧开盖子倒一点。结果用力稍大，只听“啵”的一声轻响，整个塑料瓶盖竟然被他拧飞了出去！
“啊！”陈默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想稳住瓶子，但为时已晚。失去了瓶盖约束的黑胡椒粉，像一股微型沙尘暴，“哗啦”一下，倾泻而下！不是一点，是整整小半瓶！如同黑色的雪花，瞬间覆盖了他那碗本就平平无奇的猪肉盖饭，堆起了一座小小的胡椒山！甚至有些粉末直接溅到了桌面上和他的衣袖上。
“我靠！”陈默彻底傻眼了。他慌忙想把瓶盖捡起来盖上，手指却不小心碰到了滚烫的碗边，烫得他“嘶”地一声缩回手。他狼狈地用筷子想把饭上面的胡椒粉拨开一点，但粉末太细，越搅和反而混得越匀，整碗饭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黑色。
一股极其浓烈、辛辣刺鼻的胡椒味直冲鼻腔！
陈默看着这碗“生化武器”，饿得发慌的胃和强烈的抗拒感在打架。最终，饥饿还是占了上风。他屏住呼吸，凑近碗边，小心翼翼地扒拉了一小口混着大量胡椒的饭粒，飞快地塞进嘴里。
辛辣！无比的辛辣！像无数根小针在刺舌头和喉咙！他强忍着咀嚼了两下，想硬吞下去。
就在这时，一股无法抑制的、强烈的刺激感从鼻腔深处爆炸开来！
“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