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娅缝布偶需要一些合适的布块与线，虽然家中有些边角料，但果然还是需要出去买些新的。
额外的费用什么的……
塞琳娜虽然并不太在意这些，但毕竟对方是为了自己而动力十足，加上蒂娅搬出了“刚好家里也需要买一些”的理由，所以不好说些什么。
反正也是闲来无事，塞琳娜不放心小混种独自去买东西，所以就跟着蒂娅一起去往集市，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维斯佩拉与梅亚当。
“啧。”
梅亚当毫不掩饰地砸了咂嘴，露出厌烦的表情，同时不着痕迹地搭过维斯佩拉的肩膀，想把她往另一个方向勾走。
可惜维斯佩拉也早早地看见了塞琳娜，开心地朝着这边挥手。
“塞琳娜小姐~”
蒂娅也跟着看了过去，看到维斯佩拉后，眼睛亮了一下，但她又在看见旁边面色不善的梅亚当后，吓得躲在了塞琳娜的身后。
维斯佩拉小步跑了过来。
“好巧呀，竟然会在这里碰到你……这位就是城外被你救下的小朋友吧，上次被阿梅吓到，都没能和你好好打招呼。”
“我，我是蒂娅，【灰之圣女】大人。”
蒂娅显然认识维斯佩拉，不过【圣女】出名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
“叫我维斯佩拉就好啦~你们来这里是要买什么东西吗？”
维斯佩拉摆了摆手后，蒂娅就握紧小拳头，回答道：
“要买布料和线……给恩人做布偶！”
“喔——！这可真是温馨呢！刚好我们也要来买点日常用品，一起走吗？”
蒂娅看上去犹豫不决的样子，于是扭头看向塞琳娜。塞琳娜本人倒是无所谓，可惜一旁的梅亚当满脸幽怨。
想必他心中正在想“最坏的发展”吧，塞琳娜有心拒绝，不过还是等梅亚当先向维斯佩拉进言。
果然，梅亚当皱着眉头，在维斯佩拉的耳朵旁边低语了几句。
维斯佩拉和塞琳娜的眼睛同时闪了一下。
“是哦，这个确实不能一起……”
“一起。”
塞琳娜打断了维斯佩拉略显失落的低语，突然说道。
刚才，影子们听到了梅亚当的话语，是关于药物交付的事情，大约与【圣女】定期服用的药物有关。
虽然原计划是等待远征队的后备药物，但如果能在此时多一条路，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所以塞琳娜固执地要求同行。
“我们有事要忙，你们自己一边玩去吧。”梅亚当瞪着塞琳娜道。
“什么事。”
“与你无关。”
“阿梅，别用这样的语气啦……”
塞琳娜看了为难的维斯佩拉和梅亚当一眼，沉默一会儿后：
“明白了。”
于是干脆地带着蒂娅离开了，就像刚才只是开玩笑而已。
两人重新走入人群。
“恩人……”
蒂娅频频偷看着塞琳娜的神色，似乎是在犹豫，不过塞琳娜面色如常，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件事与蒂娅无关，也不可能和她说明，所以保持沉默就是最好的。
起初，塞琳娜本来也有考虑过监听维斯佩拉的形成，但无奈梅亚当对于影子似乎有着某种感应，相当谨慎。
但这里是闹市，让影子跟踪，简直如鱼得水。
现在也在跟踪着他们的行程，没有更多能做的事情了。
于是塞琳娜扭头看向蒂娅，“走吧，买东西”这样说后，便看见蒂娅的面色有所缓和，重新笑了出来。
“嗯，恩人请跟我来，我知道哪里的布料便宜又好看！”
塞琳娜不认路，只知道跟着蒂娅拐了好几个弯。
期间也有一些摊铺，蒂娅会停下来满眼发光地打量，但是完全没有买的意思，只是看看。
难得她能表现得这么活泼，而且一直保持精力。塞琳娜走在人群中，感受着超标的密度，只觉得很疲惫。
当然也有人看上去并不欢迎蒂娅的样子，不过看见身后带着皮肤白皙、如同小姐般的塞琳娜后，便马上由怒转笑，示意两人多看看。
混种当作随从的情况并不少见，尤其是这种幼年雌性。
蒂娅也因此很开心，像是在珍惜难得的机会，看了很多平时不敢看的店铺。
两个人走走逛逛，大部分都是蒂娅在介绍各种布料的优缺点，塞琳娜似懂非懂地听着。
集市里的人很多，都在为了生活而忙碌。
“这个，还有这个。”
“钱，没问题？”
“没事的，爸爸会把我多余的织物拿去卖，所以适量的话，都没问题。”
蒂娅露出明亮的笑脸，手里抱了很多买来的布料。
填充物的话家里还有，所以不在此行的目标范围内。但是难得看蒂娅那么开心，所以塞琳娜便默认和她继续逛到那边。
难得平静的时光，两个人甚至还偷偷买了一串烧烤。蒂娅让塞琳娜不要告诉弗吉。
烧鸟的味道很香。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吃，只买了一串，一人两口就吃完了，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
两人还进了书店，里面除了书以外，还有一些小商品，以及免费的茶点……可惜两个人都不太识字，只是装模做样地进来骗了点茶点吃。
然后趁人不备，偷偷地跑出来。
也许这是蒂娅第一次这么光明正大地买东西，塞琳娜也是第一次多了很多新奇的体验。
混种的特征是污秽的特征，混种的变异是污秽的变异……考虑到危险的程度，或许也无法怪罪别人的鄙视。
毕竟这相当于不稳定的移动危险物，谁也不放心留在身边。虽然也有很多人不在乎这些，认为廉价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也没有证据证明混种的秽鬼化就真的更加不稳定一些。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恩人是恩人，真的是太好了。”蒂娅走在路上，突然这么说道。
“嗯？”
“因为恩人不会讨厌蒂娅，还会陪蒂娅玩……因为恩人是恩人，所以才会救蒂娅。”
她似乎是想表达某些感谢之情，但塞琳娜认为她可以不必这么拐弯抹角。
而且自己也不值得她这样感恩。
“我，不是好人。”
“不啊，恩人就是大好人。不是好人的话，怎么会做这些事？”
这些事？
塞琳娜不认为自己有全心全意地为蒂娅做过什么事，大多数情况下，自己都有另外的目的。
自己作为容器，是不纯净的存在。若是人类真的建立了幸福的世界，首先应该剔除的，就是塞琳娜这类存在。
只是因为还有利用价值，只是因为还不想死，只是因为无法死去，所以才会放任自己最讨厌的自己继续活着。
只是如此而已。
“恩人，恩人。”
蒂娅将手放在塞琳娜的面前晃动，确认塞琳娜回过神来，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蒂娅已经买完东西啦，恩人如果还有要忙的事情，就去忙吧。”
她抱着怀中各种颜色的布料，就像是抱着最珍贵的宝物一般，这样露出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懂事笑容。
自己，值得这样的笑容吗。
塞琳娜感觉心里有些波动，是很少见的情况，悸动到令自己不知所措。
但她很快便平复下心情，点了点头，将她送到集市之外。
护卫已经准备好了，就让她先回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蒂娅慢慢离开的背影，塞琳娜却突然有了后悔和不舍的情绪。
想要将时间停在刚才的时候，想要继续逛下去。
这样的时光，还会再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