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院的大门比黄小七想象中更矮,漆成苹果绿,门楣上贴着歪歪扭扭的春联剪纸,大概是孩子们过年时留下的,铁栅栏上缠满了风车,风一吹就哗啦啦地转,这让黄小七想起一句歌词,大风车呀吱呀吱的转。

黄小七跟在队伍最后,手里提着道具箱,脚步越来越慢,江路回头看她一眼,没说话,只是往旁边让了半步,让她走在他前面。

院子里有十几个孩子,最小的看起来只有三四岁,最大的也不过十岁出头,他们穿着统一的浅蓝色T恤,胸口印着一颗黄色的小星星。

看到有人进来,孩子们先是好奇地张望,随后一窝蜂地围了上来。

小孩子嘛,总是这样,能在生活中找到快乐,小的时候一根树枝,一片沙子都能乐呵呵的玩几天,长大了慢慢的得到了更多的东西,但是小时候的那种快乐却没有了。

有的时候黄小七都怀疑,人是不是有装备栏,装备栏满了就会自动丢掉一些东西。

孩子们的声音像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麻雀,黄小七被围在中间,手里的道具箱差点被挤掉,江路伸手帮她托住箱子,顺手把她往身后带了带。

舞台只是院子尽头的一块水泥台,背景布是江恬自己做的很简约,风吹过来,鼓起一块,又落下。

表演开始得很顺利。孩子们坐在小凳子上,仰着脸看舞台上的“小红帽”和“大灰狼”,时不时发出笑声,黄小七站在舞台侧幕,看着台下的孩子们,忽然有些恍惚。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

爷爷被辞退了,也是到了这么一个大院子当厨房大爷,她那时就跟爷爷一起住在大院里,她比院子里的孩子幸运,因为她至少有爷爷照顾。

院长是个瘦高的女人,总是皱着眉,说话声音很大,孩子们不敢哭,也不敢笑太大声,怕惹她烦。

院长很凶,但是确实是个好人,一手开办了那所孤儿院,自己节衣缩食也依然坚持着。

但是小时候不懂,只知道那里孩子多,爷爷也在那。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站在一群孩子面前,穿着滑稽的大灰狼玩偶服,被孩子们围着叫“姐姐”。

表演结束后,孩子们围过来,七手八脚地摸道具。

黄小七坐在台阶上,看他们把塑料猎枪当成宝贝,几个男孩子你抢过来我抢过去。

午饭是院长准备的,简单的炒青菜、番茄鸡蛋汤和白米饭。

孩子们吃得很快,像怕下一秒就被收走。

黄小七坐在角落,看着他们把碗里的汤喝得干干净净。

江路端着两碗汤走过来,把其中一碗放在她面前:“喝点,别发呆了。”

午饭后,阳光正好。

院子里的老槐树枝叶飒飒,投下一片浓密的荫凉。

院长把两张长桌子搬到树荫下,又搬出一箱玩具:跳棋、积木、拼图、旧足球、几辆缺了轱辘的小汽车,甚至还有一只褪色的毛绒兔子。孩子们像闻到蜜糖的蚂蚁,呼啦一下围过去,叽叽喳喳地挑选自己心仪的玩具。

黄小七蹲在最外圈,替他们把箱子扶稳,免得被挤翻。

阿白很快在孩子群中混成了孩子王,带着几个孩子追赶狐染,狐染还是那老一套的往洛兰或者江恬后面躲,杨程则被几个大点的孩子围着讲书。

“姐姐,这个大灰狼还会再出来吗?”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抱着毛绒兔子,怯生生地问黄小七。

黄小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女孩说的是刚才舞台剧里的角色,她蹲下来,与小女孩平视:“不会啦,大灰狼已经被猎人打跑,外婆和小红帽都安全回家了。”

“唉,不好!我喜欢大灰狼。”

“哦,嘿嘿。”被人说喜欢自己演的角色,黄小七还是很开心的。

“那姐姐以后可以天天来吗?”

黄小七被这句话问得心里一酸,还没答话,江路已经在一旁接茬:“只要你们乖乖的,姐姐就经常来。”

孩子立刻发出欢呼,围着黄小七打转。

院长拍拍手:“好啦,大家分组活动!想踢球的到左边空地,想下棋的留在桌子旁,想画画的到台阶上!”孩子们立刻像一群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分成三拨。

见孩子们都去玩了,院长走到黄小七两人旁边。

院长在两人面前站定,微微弯了弯腰,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经过岁月打磨后的温和:“今天,谢谢你们了。”

她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又像是在回忆什么:“其实社会对我们这些孩子的关注度还是挺高的,我们这儿不缺吃的,也不缺穿的,缺的是有人愿意花时间陪他们,你们今天演的那个小红帽,演得挺……有趣的,孩子们笑得比看动画片还大声。”

黄小七被说得耳根发热,只能低头捏着手,小声嘀咕:“其实……没那么好。”

院长看了看孩子们,对两人说道:“去和他们一起玩玩吧。”

黄小七被一群孩子拽到跳棋桌前,她本就不会下棋,只能硬着头皮陪他们乱摆,结果三局下来被五岁的小朋友杀得片甲不留,孩子们笑得前仰后合,她自己也跟着傻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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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五点,院长把大家叫到一起分冰棍,老冰棍只有一种口味,孩子们却像中了大奖,排排坐舔得一脸满足。

夕阳把院子镀成金色,收拾道具时,孩子们自发排成歪歪扭扭的小队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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