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好半天也没有回过神来，直到一丝血腥味渗入鼻腔才恍然惊醒。

重重人影阻挡了女孩的视线，让她分辨不清青年的情况如何，但见无数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高挑女人将他围在了中间，立刻大声呼喊发出预警，顺手崩掉了正欲偷袭的一人。

“曼德尔！”

回过神来的曼德尔一拳便扫尽了周围的女人，旋即一锤脑门发出了一声怒吼。

青年的声音中隐隐透出了几分狂躁不安，殷红的鲜血顺着手臂不断淌下，和满地的蜜浆混杂出怪异的腥香。

黛比就是再傻也看出曼德尔的情况很不对劲了，立刻拔腿向他冲去，顺手扣下扳机射出了最后一发子弹，借着枪口四溅的火星使出了火三戏法流火术。

点点火星在灵性的催动下化作道道火线，飞速追上了弹头，仿佛穿针引线一般将一个个高挑女人串成了葫芦。

受创的女人们如水泡一般接连破裂，粘稠的蜜浆在浇灭火线的同时，也升腾起了蓬蓬蒸汽。

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甜香随着水汽弥漫开来，哪怕女孩已经提前屏住呼吸了，依旧被熏得心神一晃，涕泪横流。

她倒也没指望靠戏法就能解决眼下的困局，只是打算先替青年解了围，然后就使用自己阐释的摇篮仪轨，催眠所有敌人。

可祭刀才刚刚唤出，便被这蒸汽一呛，差点没眼前一黑栽倒在地，而身形还没来得及稳住，她便感觉后腰像是忽然被针扎了一下。

黛比在幻痛之下本能的一缩身子，旋即莫名其妙的失去了平衡，仿佛被什么推动着一般，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圈。

就在这晕头转向之际，她隐隐感觉有什么东西擦身而过，噗通一声摔倒在了蜜浆之中。

女孩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却感觉腰上一阵凉飕飕的，伸手一摸才发现，衣裙竟然已经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意识到不对的黛比立刻抬头望去，泪水模糊的视线却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眼眸。

虽然依旧是一脸漠然的神情，但对面的少女眼眶却明显红了起来，眸中似乎还隐约透出了几分憎恨的意味。

小可？

女孩愕然的看着那个人偶一般的少女，有些想不明白为何没有女人下命令，她竟然还会主动袭击自己。

难道，眼前的一切其实都是那女人创造的幻象？

而她隐匿着身形向小可下达了命令！

黛比心中一惊，不料就在这分神之际，少女却蓦地往地上一拍，挥手将溅起蜜糖甩向了她。

女孩本能的厌恶着这腻人的蜜浆，几乎是下意识的闪身躲避，没曾想小可紧随而至。

还没等她闪开飞溅的糖液，少女便已经提着匕首破空而来。

黛比几乎是本能抬刀格挡，眼看着勉强拨开了这一击，却未料到小可左手一挥，一道碧光脱手而出。

女孩只来得及稍稍侧身，一片草叶小刀便已直直射入了她的腹部，剧痛霎时间如潮水般涌来，喉咙随之一甜，不受控制的喷出了一口鲜血。

小可即便不是曼德尔的对手，但速度力量也远在她之上，更别提此刻自己还受了重伤，已经无力再闪躲格挡，如果任由少女继续贴近，怕是轻易就会被她两刀攮死。

虽说是身体受伤，黛比的头脑却异常清晰，立刻就着喷出的鲜血使用了血矢术。

血液在戏法的作用下化作一粒粒小珠，如疾风骤雨般泼洒向逼近的少女。

“血”系戏法本就依托于鲜血之中蕴藏的灵性，而要论起灵性，她的神子之血可以称得上是数一数二。

正因如此，哪怕是这最低级的血一戏法，由她使出来依旧威势吓人。

小可明显察觉到了危险，立刻扭动腰腹，竟然在身处半空无处借力的情况下强行扭转身体，旋即一蹬地面蓦地向侧方窜去，堪堪闪过了那暴雨一般的血珠。

不过饶是如此，依旧被几枚血矢擦到，皮肤上当即浮现出几道醒目的血痕。

可少女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分毫没有停歇的意思，立刻调转方向再次掠向女孩，匕首在指间一转，直指她的咽喉，显然是不取她性命誓不罢休。

好在黛比同样是早有准备，在使用血矢的同时便已鼓起了腮帮，追踪着她的行动轨迹飞速喷出了一口气。

风压术的气团刚一脱口，便在她的操纵下瞬间爆发，将临到眼前的少女狠狠轰飞了出去。

虽然已经刻意控制着喷发方向了，女孩也依旧被反冲力掀翻在地，接连滚了好几圈才总算是停了下来。

“哇！”

黛比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可刚一动便扯到了腹部的伤口，当即被疼得再次喷出了一口鲜血。

“黛比！”瑟曦薇焦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别管我……咳咳……”女孩捂着伤处艰难的坐起身来，却还是被疼得岔了气，禁不住咳嗽连连，“法阵……还差多少……”

“快了快了！”黑发少女看着痛苦的女孩不禁心头一紧，眼中瞬间泛起了淡淡的波光，可她也知道孰轻孰重，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担心，咬着牙加快了临摹的速度，“就差一点了……”

“曼德尔……”黛比吃力的嘶吼道，短短几个字却喘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将她们引到阵中……”

女孩即便已经用尽全力，声音依旧是越来越低，但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能彻底解决那女人的只有献祭这一条路，而她却越来越虚弱了。

眼下哪怕是法阵尚未完成，亦或是那些女人没能尽数踏入阵中，她也不得不开始仪式了。

黛比挣扎着就地跪下，如此简简单单的动作，都疼得她差点晕厥了过去。

缓了好一会女孩才终于颤抖着收拢手指，唤出了祭刀，旋即慢慢张开发白的嘴唇，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颂唱起了母神的祷词——

“沉沦于欢愉……”

“欢愉于苦痛……”

“苦痛于繁衍……”

“繁衍于沉沦……”

她每颂出一句真名，便会不受控制的喘上几口粗气，仿佛每吐出一个字都用尽了力气。

“苦痛……与极乐之主……”

“渴求与恐惧的……绯红女王……”

“繁衍万物……的母亲……”

黛比的颂唱越来越艰难，祷词也随之变得断断续续。

“请……注视着……孩子，请聆听……孩子的……祈祷……”

“您的……女儿……黛比·潘多拉……为您……奉上，祭品……”

在剧烈的疼痛之下，她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一字一词的勉强颂完了祷词。

可那最后一句，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提还要拾起祭刀进行献祭了。

女孩扯了扯嘴角，连苦笑都成为了一种奢望，就在她即将绝望之际，一只柔荑却握住她的手举起了祭刀。

黛比愕然的一抬眼睑，却发现模糊的视线中浮现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对面的黑发少女抿嘴一笑，眼角依稀闪烁着点点泪光。

“出去……”女孩的双唇哆了哆，决然的吐出了两个字。

“我陪着你。”瑟曦薇却像是没听见一般，轻轻挑起了她的下巴，吻在了女孩唇上。

甜蜜的津液从唇缝间渗入口中，一股凉意飞速从舌尖扩散到身体的每一处角落，顷刻间冲淡了伤口的疼痛。

“我陪着你！”少女温柔的凑到她的耳边。

黛比的目光闪烁了两下，紧绷的身体忽地一松，软软的倒在了少女怀中。

“让曼德尔……离开……”女孩轻声喃喃道，虽然声音依旧虚弱，却明显清晰了许多。

“曼德尔！”瑟曦薇握紧她的手，将刀尖指向了逼近的高挑女人，“离开法阵！”

而黛比缓缓垂下了眼睑，仿佛梦呓一般幽幽颂出了最后一句祷词——

“请降下垂怜……恩纳女儿的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