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里，水流的声音淅淅沥沥地持续着，在寂静的夜里异常清晰。
林成靠在门边的墙壁上，微微松了口气。
有水声，说明叶微曦正在解决生理需求，一切正常。
刚才脑子里那些马桶里伸出的手，下水道爬出的怪物的恐怖画面也淡去了一些。
然而，这水声持续的时间……似乎有点太长了？
叶微曦身体很弱，新陈代谢应该不会很快，而且，水流声一直没有停止的迹象，反而像是在反复冲洗着什么？
门内。
叶微曦并没有坐在马桶上。
她只是站在洗手台前，双手撑着冰冷的陶瓷边缘，身体因为紧张和羞耻感而微微颤抖。
水龙头开到很小，细流冲刷着她同样冰冷的手指。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深陷的眼窝在惨白的灯光下格外的暗。
她根本没有上厕所。
平时的叶微曦，因为虚弱和行动不便，加上对深夜独自穿越黑暗走廊去卫生间的麻烦，早已习惯了在卧室里用大号的矿泉水瓶解决。
床头柜里就放着几个清洗干净的备用瓶。
这是她的生存方式。
可是今晚林成在这里，她怎么能当着他的面用瓶子？那太太不堪了。
所以，当生理需求真的涌上来时，她只能撒谎说想上厕所。
叶微曦也以为只要走到这里，在门口待一会儿，或许就能缓解那份急迫感，或者她能鼓起勇气真的进去解决。
但真到了门口，不知道为什么，空气温度低了好几度，那份急迫感反而被更大的羞耻压了下去。
于是她只能拧开水龙头，用这细微的水流声来掩饰自己的无所适从，祈祷着林成会以为她已经好了……
水声还在持续。
林成心中的疑虑越来越重。
这时间长得有点不正常了。
他想起叶微曦那病弱的样子，担心她是不是在里面出了什么事。
“叶微曦？你还好吗？”
林成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门内，水流声戛然而止。
林成眉头拧紧，手掌拍上门板，发出闷响“叶微曦？说话！”
短暂的沉默后，门内传来一声闷闷的回应，“……再等一会儿。”
声音哑哑的，没什么力气，却硬是撑出一点不耐烦的样子。
“磨蹭什么呢？”
林成稍微松了口气。
下一秒，门锁拧开。
叶微曦拉开门缝，只露出小半张脸。
“上个厕所也要管？”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凶巴巴的，但微微发颤的尾音，还是泄露了底气的不足。
林成身体前倾，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
叶微曦被他看得更不自在，那股“我很凶”的气势有点维持不住，干脆把门又拉开一点，整个人侧着身子想从他旁边挤出去。
她动作有点急，加上身体虚弱，脚步一个不稳，整个人就朝着林成这边歪了过来。
林成伸出手臂，不是扶她腰，而是直接像拎小鸡仔似的，一把抓住了她胳膊肘上方一点的位置。
入手的骨头相当硌手。
“慌什么？厕所里闹鬼了？跑这么快。”
叶微曦被他抓着手臂，那滚烫的掌心温度烫得她皮肤发麻，心也跟着漏跳了一拍，差点就准备投降装可怜了。
不行，不能被他看出来。
自己得表现得像个“正常”的女朋友，稍微作一点稍微任性一点都是可以的，但绝对不能够像一个看起来要死的病人。
叶微曦用力想甩开他，脸上努力挤出凶巴巴的表情，但声音却有点发虚，
“没有，只是有些困了，身体累了而已。”
“好好，先回去睡觉吧，卧室的声音应该没什么问题，有什么事情等明天早上再说。
林成看她炸毛又底气不足的样子，只觉得困惑。
这病丫头又在闹什么别扭？怎么在这里装生气？
不过今天夜已经深了，这个时候他也懒得深究，手上力道没松，反而把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防止她真把自己甩地上。
总之先回卧室，虽然不清楚那奇怪的声音到底是什么，但这么久的时间都没有出事情，总不会是自己今天来了就真的会出现鬼吧。
自己还是不要太过于多想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反而会影响自己的判断。
【是的，鬼怪肯定是不存在的，咱们可是社会主义的好青年，不要相信这些东西。】
傻白甜系统说道。
林成暂时无视了它。
叶微曦被他半拽着往卧室走，心里因为他略带无奈的语气而悄悄雀跃了一下。
果然是这样的，男生都觉得稍微任性一点的女生更加可爱。
叶微曦顺势把身体的重量往他那边靠了靠，手臂也放松下来，任由他抓着，仿佛这是女朋友的特权。
回到卧室。
林成松开手。
手腕失去滚烫的温度，叶微曦心里莫名空了一下。
她没有立刻回床边，而是转过身，抱着手臂，微微抬起下巴看向还站在门口的林成，声音稍微有一点娇气，
“林成，我渴了。”
林成刚想转身去椅子上坐着，闻言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去客厅又端了一杯水来。
“我现在是病人，病人需要照顾，水不要太烫，也不要太凉，要刚刚好能入口的温度。”
叶微曦理直气壮，还往前挺了挺她那瘦得没什么起伏的胸膛，努力模仿着电视剧里女朋友使唤男朋友的样子，心里打着小鼓，不知道自己这样作得够不够自然，能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正常的会撒娇的女孩子，而不是一个死气沉沉的病秧子。
“是是。”
林成把水递给她。
叶微曦忍不住弯起嘴角，接过水，走到床边坐下，将水放在床头柜，抱着膝盖，脚尖轻轻晃着，
虽然林成看起来有点疑惑，似乎有点不太情愿，但他真的去做了，这就是女朋友的待遇吧？
苏晚晴飘在房间里，半透明的身体已经开始因为眼前这种情景波动起来。
啊啊啊！她凭什么！凭什么使唤他！
还温水！还刚刚好！(╬◣д◢)
林成你个笨蛋！不准去！不准听她的！
她是装的！
苏晚晴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强烈的想法已经有些不太受她的控制，
原本这几天她早应该对这种情况习惯，处于虽然生气，但还能够处于忍受的状态当中，
可现在就像是喝醉酒了一样，开始无边无限的疯狂的朝着某个方向开始进展。
换言之，
她的情绪，思维，莫名其妙的开始不太受她自己的控制。
这不是个好兆头。
同时，随着苏晚晴周边的温度下降到某个临界点，这个充满药味的卧室里，开始出现某种难以预料的变化。
有什么东西多了出来。
林成后背一凉。
猛的一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