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小优和那几个宅女压低的、充满嫌恶的议论,如同魔音灌耳,在陈默湿漉漉、乱糟糟的脑壳里疯狂回旋。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脖子流进衣领,浸透了单薄的校服,带来刺骨的寒意,却远不及他心头的冰冷和屈辱。
“我长什么样……关你们屁事啊!”陈默低着头,在昏暗湿滑的小巷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在心里无声地咆哮,“嘴巴这么臭!一群死肥仔!活该你们一辈子找不到男人!孤独终老去吧!丑?你们才丑!心灵丑恶!”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凭什么?凭什么他要承受这些?就因为他不帅?就因为他不合群?在这个男少女多的世界里,他明明应该是被捧着的稀缺资源!现实却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把他扇进了泥泞里!
雨势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生疼。陈默浑身湿透,冷得直打哆嗦。他抬头望了望黑沉沉的天空,又看了看前方似乎没有尽头的巷子,一股绝望感涌上心头。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一个亮着微弱灯光的公交站亭出现在视野里。
“妈的……”陈默咒骂一声,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了过去。狭小的站亭勉强能遮挡风雨,他缩在冰冷的金属长椅上,抱着湿漉漉的书包,像只被暴雨打蔫的落汤鸡,狼狈不堪。他脸上那早已被雨水和自来水冲刷得七零八落的BB霜和眉笔痕迹,混合着雨水和油光,形成一种更加诡异的花纹,湿透的头发一绺绺贴在额头上,遮住了他愤恨又无助的眼神。
“该死的雨!为什么还不停!”他盯着外面白茫茫的雨幕,心里恶毒地诅咒着这鬼天气。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个穿着附近另一所高中校服的女生,也抱着头狼狈地冲进了站亭。小小的空间顿时显得拥挤起来。
陈默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把头埋得更低了,心里警铃大作:完了!这副鬼样子被陌生人看到!更丢人了!绝对不能抬头!
雨声哗哗,站亭内的气氛有些凝滞。其中一个看起来性格比较开朗的短发女生,大概是觉得三个人沉默着太尴尬,试探性地朝陈默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只能看到他的头顶和湿透的肩膀,用尽量友好的语气搭话:“那个……同学,你也是在这边躲雨啊?”
陈默的身体瞬间僵硬。他内心翻了个白眼,疯狂吐槽:废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吧?我不在这躲雨,难道我在这里看风景?神经病!颠婆!搭讪都不会找个好点的开场白吗?但他依旧死死低着头,像块沉默的石头,拒绝给出任何回应。
短发女生等了几秒,见对方毫无反应,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倒也没生气。
她旁边的长发同伴见状,立刻用手肘轻轻碰了她一下,压低声音,带着点责备和谨慎:“喂!别随便跟陌生人说话!还是个男生!你看他都不想理你,明显没那方面意思。你一个大女生,虽然只是傍晚,但雨大天黑,跟一个陌生小男生搭话,万一吓到人家,人家报警说你骚扰怎么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短发女生撇撇嘴,小声辩解:“哎呀,雨这么大,就是随便聊两句嘛,又不会怎么样……”
她们的对话清晰地飘进陈默的耳朵里。他内心更加不屑:呵,装什么装?不就是想搭讪我吗?还‘骚扰’?‘吓到’?切,谁稀罕你们搭讪!两个下头女! 他对自己此刻的“魅力”产生了更加扭曲的自信(或者说被害妄想)。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剧烈的绞痛猛地从陈默的腹部传来!
“嘶——”他倒抽一口冷气,瞬间弓起了腰。该死的肯德基儿童餐!肯定是那个玉米杯或者薯条不新鲜!拉肚子了!
剧痛让他暂时忘却了尴尬和愤怒。他捂着肚子,脸色煞白(虽然被糊掉的妆掩盖了),额头冒出冷汗混和着雨水。他记得这附近公交站台后面就有一个公共厕所!
“妈的……忍不住了……”陈默也顾不上形象了,猛地站起身,连书包都忘了拿,像离弦之箭一样,弓着腰,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势,捂着肚子就朝厕所的方向狂奔而去!留下站亭里两个女生错愕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
其中一个女生看了一下天气预报和另一个女生商量了一下。说道这场雨会一直下呀。我们去便利店买把伞吧,然后给这个男生一把,不然他很难回家。
解决完生理危机(过程极其痛苦且狼狈,甚至面临了隔间里没纸的窘境),陈默拖着虚脱的身体,脸色惨白地走出公厕。外面的雨似乎小了一些,但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他走回公交站亭,准备拿上书包赶紧回家。然而,当他走近时,却发现站亭里空空如也。那两个女生不见了。
“走了?”陈默愣了一下,随即松了口气。走了好,省得再看见她们。
但下一秒,他的目光被站亭长椅上的一个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把崭新的、深蓝色的折叠伞。静静地躺在刚才那两个女生坐过的位置旁边。
“哈?”陈默眨了眨眼,有点不敢相信。他走过去,拿起那把伞。伞骨结实,伞面光滑,还带着塑料包装的淡淡气味。一看就是新买的。
“哪个傻缺把伞忘这儿了?”陈默嗤笑一声,心里涌起一股捡到便宜的窃喜。他环顾四周,雨幕中空无一人。“管他呢!既然被我捡到了,那就是我的了!正好没伞!”
他毫不犹豫地把伞塞进了自己湿漉漉的书包侧袋,完全没想过伞的主人会不会回来找,更没想过如果伞的主人是个同样需要避雨的人,找不到伞会不会淋成落汤鸡。关他屁事!他现在只关心自己不用淋雨了!
“天助我也!”陈默撑开那把深蓝色的新伞,冰冷的雨水敲打在伞面上,发出噼啪的声响。他顶着这把“战利品”,踏着积水,脚步轻快(尽管肚子还有点虚)地朝家的方向走去。刚才的狼狈和愤怒似乎都被这把意外得来的伞冲淡了不少,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时来运转”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