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漫雪飞舞,学院公园的雪景中,湖畔戴着围巾的少女站在木桥栅栏旁好像在看着什么。

在远处,摄像机的对焦慢慢拉近——

对准了少女所见的那种白色候鸟,就这样一张绮丽的照片传入了互联网之中。

一开始这张照片只在摄影圈中流传,拍摄人是摄影界拍摄景物的大佬,照片美的令人窒息。

但这张照片中,那露出明眸皓齿,巧笑倩兮的女子,肤如凝脂,胜雪三分的,不是病态白,朴素,纯洁的白,艳红色的围巾遮住了少女的脖颈,却没遮住那丰厚红润的恰到好处的嘴唇。

少女的美天然自得,一时间轰动了摄影界,许多人都在准寻少女是谁?

少女了无音讯,时间飞快来到了夏季,少女的照片于大佬的视频号上再次发出,又一次火了一遍,终于有人发现了视频的地址,就是拍摄地——武南美院的公园之中。

……

武南美院。

蝉玩命的叫,屋外阳光灼眼,屋内的窗帘遮挡的严实,只有缕缕光线穿进屋内,散着齐肩的短发的学弟靠在窗户边,用手指勾起蓝白相间校服的领口散热,他清亮的双眸,微荡反射着阳光,注视着前方的扇叶转的飞快的电脑。

“学长,好厉害,这样就有三十万的粉丝了。”

房间里空调的经费已经付了,但迟迟没有装上,房屋正对南方,又要拉窗帘遮阳,所以格外的闷热,我瞥了一眼手舞足蹈的安学弟,擦拭了一遍自己的老相机,将其装在泡沫盒中。

我一靠近安祈,他就警惕地像个猫,猛地停下了扯着校服内衫的动作,拿起了桌子上我免费领的印着男科广告的蒲扇扇了起来,看着安祈的脸羞赧地发红,我想起我以前也有对那广告感到害羞。

“我当初为了这个扇子,加了那个医生,每天都在问我套餐的事情,我也很苦恼。”

我尝试着缓解尴尬,电脑上的是去年冬季我拍的照片,之前圈内有不少人追问我,一开始我说不认识,只是偶然拍到,没想到居然有人出钱让我帮他们找,悬赏越来越高,于是我每天都去蹲点,结果害的自己感冒了。

“发在短视频上,圈子会更广,被原主发现了怎么办?”

“无所谓,学长这个点赞快一千万了,要是我是照片中的女生,我肯定觉得荣幸。”

“你又不是女生,要是我,肯定会告偷拍的摄影师。”

见我凑近安祈从电脑桌两边的抽屉桌上拿起了男式校服西装外套披在了肩上,这身校服价值三千块钱,绝对是我所见过的最贵校服,学校没有规定要买校服,所以校服貌似就是为了提供青春情绪价值的衣裳。

我趁机摸了一下那校服的质感,柔顺丝滑,象是冰衣一样。这是夏季制服,因为是美术学院,所以审美也是相当有水准,学弟的样貌不差,穿上这种衣服,给人的感觉就象是偶像连续剧的主角,而我……就是里面悲催的配角。

“学长,你未免太大条了。”安祈看向了一旁被保险起见又包了一层瓦楞纸的泡沫箱,“话说学长把照相机卖了,是打算换新的吗?”

“额……其实我也不想换,不过听说有人出高价收购,对方出价特别高,和新机差不多了,不过我这款机器,几乎没有磨损,我保存的很好。”

我拿出手机和卖家详谈,对方说看好不会砍价,对此我象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我非常的缺钱,第二学期开始,父母说让我在学校里找份工作,他们只能帮我交够学费,这学校一年上下两学期,我的油画专业是一学期二万五,今年经济不景气,工厂裁员我的父母倒霉的在列,而我又不擅长社交,在食堂面试的工作老是弄丢。

“用手机拍,其实也差不多。”我勉强地说道。

卖掉相机的钱,省一省,应该勉强可以度过一学期。我自认为自己很好养活,一点酱料咸菜,再加上主食就足够了。

约好了在学院附近的公园见面,因为那里有共享单车停放,那种共享单车是微信扫码后一个时辰内免费。

我们学院很厉害,有地铁直通校园内,地铁架在高架上,下一站是高级商场,学院的站台名是武南美术馆,武南美院包含武南美术馆。

自然也有通往公园的,不过地铁的价格比公交还贵。

停靠下自行车,确认锁车后,我戴上了口罩,然后将自己裹挟在防晒衣中,今天太阳很毒辣,还有就是自己不想被人认出来,因为自己长着一张好欺负的脸,怕对方看见后突然间要砍价,或者直接抢走货物。

“你是大熊猫摄影师吗?”

声音从约定的花圃传来,公园是我选的,花圃是买家选的。因为是工作日,所以花圃里人很少。

花圃到处都是花朵,但在花丛中却有一朵独特的花朵——细看才会发觉那是在花丛中的少女。

她有着扎在脑后的金发与精致美丽的姿态。尚且稚嫩的肢体被一看就是更高级品质的衣袍包裹着,绮丽的服装和少女超脱的容貌相得益彰。

从我的位置只能窥见少女的侧脸到脖颈的雪白肌肤和那双清秀的双瞳,略见一斑就可断定她是一位难得一遇的美少女。

只是一眼,我就发现了少女虽然留长了头发,却是和那张千万点赞的照片女主是一个人。

偷拍的事情,被正主找到了!

想到这,我撒腿就跑。

我自认为逃跑是我的强项。

没跑多远,我的肩膀被一只温热的手抓住,然后猛地拽后拽了一下,完蛋,被追上了。

在我失去平衡的时候,一只脚绊倒在我前方,我的身体象是她的玩具般向着前方倾斜。

那一刻,我在想说不定她是买家,并不是来算账的。

但当我摔在地上的时候,我打消了这个想法,她绝对是来报复的。

我的脸紧紧贴着五颜六色的花丛,好在是花丛,地面非常柔软,我的脖子被素白的胳膊勒住了,难以呼吸。

“你侵犯了我的肖像权,还传播到了互联网上,对我造成了影响,我没告你就好了。”

果然我就说,这样随便把人挂出来,肯定会惹得人生气。

她洪亮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被她这么一吼我双手举过头顶,死死抱着的纸箱子脱手而出,里面的摄影器材和物品散落一地。

我惊愕地向后退缩,头部却顶在了柔软的物品上,用眼光的余光看去,那是少女余裕的胸部,她象是受了刺激,耳根红透,胳膊猛地发力,原本就被勒得喘不开气,现在更是憋得我面部发涨。

女人……好恐怖……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我仿佛看见了早已死去的爷爷。

上学时爷爷每天都蹬三轮接送自己上下学,放学路很漫长,破旧的三轮车老是坏,因此总是驻足在稻田边仰望,等待爷爷修好不争气的三轮车。

可后来爷爷身体也变得和三轮车一样出现了问题,总是躺在病床上,那时我总会独自逃课前往上学的路上呆坐着,可看再久的风景,爷爷的病情也不见好转,但我坚信爷爷的身体会和自行车一样好起来。

老是逃课,我被父母和班主任骂了一顿,因为没人照顾我,我父母把我送到了封闭学院,再去看那片田野,爷爷的病情直转而下。

我连爷爷最后一面没见,就参与了葬礼。

要是当初能够拍下一张照片,自己盯着看,或许爷爷就会好起来。

模糊间,我看见了爷爷骑着三轮车来接我……但不出意料的,爷爷跟我说三轮车坏了,我又不自觉看向了那片令人心旷神怡的田野。

当我转头看向三轮车时,却发现链子好好的挂在上面,爷爷的身影不知所踪。

我的意识渐渐清晰,明显感知到胳膊的力气放缓,我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才从痛苦中缓了过来。

“你是哪个系的?学什么的?实话实说,我已经知道你的样貌了,别等我过去找不到人。”

“我学油画的。今年大二。油画三班的。”

少女注视着我的眼睛,我因为恐惧报了真实情况。想要在扯谎已经来不及了。

被对方松开束缚,从地上爬起来后,我先是慌张去查看设备,然后才战战兢兢询问她:“你想要多少钱?我浑身上下就只有五万,都是我攒钱交学费的。”

“我不要钱……”

不要钱,难不成是要我去蹲局子。

我脸色瞬间就青了下来,立马补充道:“多少钱我都可以出。”

“我不要钱,也不会起诉你,或者报警,我要你……算了,明天再说。”

少女耳根突然羞红,逃也似地转过身,向着公园外跑去。

虽然不明白对方想要说什么,但是得救了,相机没有摔坏,老天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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