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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导帝国首都的心脏,那座最古老也最傲慢的尖塔,刺破了终年缭绕的魔法云霭,如同巨人遗落的手指,沉默地指向铅灰色的苍穹。
塔尖之上,罡风被无形的结界驯服,只留下细微的呜咽。
凯撒·暗鳞站在院长室那面巨大的落地水晶窗前,指尖捏着一只高脚杯的细柄。
杯中液体粘稠如血,在塔外流淌的魔法辉光映照下,折射出深不见底的暗红光泽——“龙血泣”。
这名字本身就带着一种衰颓的傲慢。他微微晃动酒杯,粘稠的酒液沿着杯壁缓慢爬升,留下道道泣血般的泪痕,复又沉落杯底。
下方,是帝国引以为傲的魔导奇观:
巨大的浮空环岛缓慢旋转,铭刻符文的轨道车无声滑行,法师塔群顶端的奥术水晶明灭不定,共同织就一张流淌着纯粹魔力光晕的巨网。
繁华,冰冷,秩序井然。
然而这一切映在他暗金色的竖瞳深处,却只沉淀出一种繁华背后的空洞疲惫。
他额前那对小巧精致的暗金龙角,流转着内敛的幽光,此刻也显得黯淡了些许。
“凯撒啊,”
温和却带着一丝疏离质感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你大驾光临,总不会只是为了品尝我这瓶‘龙血泣’吧?”
凯撒没有回头,目光依旧穿透水晶,落向帝国版图遥远的西南边境。
“奥伯龙,”
他声音低沉,带着龙族特有的磁性,
“明知故问可不是你的风格,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他身后,巨大的紫檀木书桌后,帝国魔法学院的院长,传奇大魔导师奥伯龙·星轨,正放下手中一枚镌刻着星图的黄铜圆规。
他穿着深蓝色的星辰法袍,袍角流淌着仿佛活过来的银河微光。
面容是标准的中年人类学者模样,儒雅,睿智,鼻梁上架着一副精致的金丝眼镜。
镜片后的目光深邃平静,没有一丝一毫属于龙类的暴戾或威严,只有阅尽沧桑的平和。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桌上水晶球清冷的光。
“关于你上次提到的,橡木镇附近那场诡异的能量爆发…”
奥伯龙的声音不急不徐,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一点。
嗡——
一道立体的魔法影像瞬间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中展开。
影像的核心,是一片广袤森林的边缘地带,地形破碎,能量轨迹紊乱如被飓风蹂躏过的蛛网。
但令人不安的是,这些狂暴的能量残留痕迹,并非自然弥散的状态。
它们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精妙地梳理过、抹平了。
如同最高明的园丁,用无形的剪刀和熨斗,将一片被野火燎过的焦土,硬生生修剪、抚平成一块过分“整洁”的草坪。
狂暴的能量乱流被规整成平直的线条,爆炸中心点本该最混乱的漩涡状痕迹,被抹除得几乎不留痕迹,只留下一个边缘过于光滑的、仿佛被巨大圆规划出的空白区域。
“结果如你所见。”
奥伯龙摊了摊手,动作带着学者特有的精确感,
“我调动了学院最高权限的‘星穹观测魔网’,启用了占星台尘封的‘时间回响透镜’,甚至动用了几个埋在边境的老朋友的眼线…那片区域的魔力残留,被清理得异常‘干净’。”
他加重了“干净”二字,“干净得不像自然消散,倒像是被什么…精密的工具,耐心地‘打扫’过一遍。”
影像中,几道代表不同探测法术的光线徒劳地在那些被“修剪”过的能量轨迹上扫描,如同盲人摸象。
“除了确认破坏力达到了A级巅峰,甚至短暂触碰到了S级的门槛,”
奥伯龙继续道,
“能量属性极度混杂——以狂暴的光、爆裂魔力为辅,但核心深处,夹杂着一种…冰冷又炽烈到矛盾的未知能量。
以及,目标,也就是你那个贪婪成性、跑去边境打野食的同族,”
他瞥了一眼凯撒,
“被彻底湮灭,分子级抹除,连灵魂残渣都没剩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指向具体的人物、种族、势力,或者使用的术式体系。
出手的,仿佛是一个‘幽灵’,什么都没有留下,甚至就连相关的魔术残留信息也无法分析出来,甚至无法具体知道用的是哪一种魔法体系”
他指尖再点,影像熄灭,房间里只剩下水晶球和窗外魔法辉光的微芒。
凯撒沉默地听着,暗金的竖瞳收缩成一条细线。
他缓缓转过身,杯中那粘稠的“龙血泣”随着他的动作,再次拉出粘滞的血痕。
他优雅地抿了一口,任由那股混合着铁锈与硫磺的复杂味道在口腔弥漫,才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嗤:“啧…”
他抬眼,目光锐利地刺向书桌后平静的奥伯龙,嘴角勾起一丝带着龙族傲慢的弧度:
“连你都查不到吗?奥伯龙,”他刻意拖长了调子,
“你这‘星轨’之名,看来也蒙尘了啊,执掌帝国智慧之巅,观测命运长河的轨迹,竟被一个边境幽灵难住了?”
奥伯龙脸上没有丝毫愠怒,反而浮现出洞悉一切的了然微笑。
他身体微微后仰,靠在宽大舒适的高背椅中,右手随意地拿起书桌一隅摆放着的一块东西。
那并非宝石,而是一片约莫婴儿拳头大小、形状不规则的暗红色晶石碎片。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凝固血浆般的深沉色泽,内部似乎有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暗红光芒在艰难地搏动,如同…一颗濒死心脏最后的抽搐。
“查不到不是很正常吗?凯撒”
奥伯龙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块古老晶石冰冷的表面,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晶石表面那些细微的、仿佛血管脉络般的天然纹路,在他指腹下清晰可辨。
“这个时代,水面下的强者,比浮上来的鱼还多,也狡猾得多。
”他抬起手,让那块暗红碎片在指尖转动,微弱的光芒在院长室流转的奥术光晕下几不可察。
“就像这块‘先代龙王之心’的碎片…”
奥伯龙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悠远的回响,
“它所蕴含的法则之力,至今仍能让我的‘星穹魔网’产生微妙的共鸣与增幅。其力量层级,放在它主人君临大地的时代,足以令山河变色,可结果呢?”
他指尖一顿,暗红碎片的光芒似乎也随之凝滞了一瞬,
“那位曾经威震大陆,咆哮声能撕裂云层的龙王陛下,不也陨落在了这看似无情的时光长河之中,连完整的骸骨都未能留下?
只余下这些…承载着过往荣光与不甘的碎片。”
他放下碎片,目光透过金丝眼镜,平静地看向窗边的凯撒,那平静下却蕴含着沉重的力量:
“血脉的力量在衰退,凯撒,无论是由欲望催生、挣扎在血脉冲突里的龙人,还是我们这些自诩高贵的纯血龙族…力量的高峰,早已在历史的风沙中模糊不清。
我们,都在走下坡路。”
他的话语如同一柄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剖开了凯撒极力维持的优雅表象,露出内里不愿承认的虚弱。
一丝微不可查的僵硬掠过凯撒的脸庞,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
奥伯龙仿佛没看见,端起自己面前的白瓷茶杯,杯中是清透的、散发着宁神植物清香的淡绿色茶汤。
他轻轻吹了吹浮起的几片嫩叶,袅袅热气模糊了他镜片后的眼神。
“倒是你们那位现任的龙王陛下…”
奥伯龙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学者式的疑惑,
“与其耗费如此心力,去追查一个不知隐匿在何处的、意图不明的强者,不如好好想想,如何重振龙族那正在蒙尘的荣光?”
他啜饮了一口清茶,放下茶杯时,发出一声清脆的磕碰声,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直刺凯撒,
“比如…什么时候能带领你们引以为傲的龙族,去挑战一下那位天天飞在我们头顶上的‘太阳’——焚天赤冕龙大人?”
“轰!”
凯撒脑中仿佛炸开了一道无声的惊雷!焚天赤冕龙!
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足以让凡物灵魂冻结的重量!祂是行走于人间的天灾,是艾瑞德兰大陆的基石之一!挑战祂?
奥伯龙似乎很满意凯撒瞬间的失态,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酷的弧度:
“祂也是龙啊,凯撒,虽然形态与力量早已超越了凡俗龙族的定义,但根源,总归流淌着与我们相似的血脉吧?
等你们什么时候…真的拥有了能直面祂焚天神火、撼动祂无边伟力的实力,再来要求我这把老骨头动用学院根基为你追查‘家务事’,也不迟”
他拿起一块方糖,用银质小夹子夹着,慢条斯理地放入茶杯中,看着它缓缓沉没。
“现在嘛…”他端起茶杯,目光重新变得平和,甚至带着点事不关己的闲适,
“你们龙族内部的‘家务事’,还是让你们自己…多操心去吧。”
水晶窗清晰地倒映出凯撒的身影,他端着酒杯的手,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杯中那粘稠如血的“龙血泣”,表面漾开了一圈细密的涟漪。
暗金色的竖瞳深处,翻涌起惊涛骇浪
——那是被赤裸裸的言语刺穿骄傲后的剧痛,是面对绝对力量鸿沟时本能的恐惧,更是深埋于血脉中、对那位存在的敬畏与无力感混杂成的苦涩海啸。
他沉默着,仿佛被无形的巨石压住了咽喉。
房间里只剩下奥伯龙啜饮清茶时细微的声响,以及窗外遥远下方传来的、被魔法结界过滤后如同背景白噪音般的城市嗡鸣。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流逝。
许久,凯撒才极其缓慢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气息沉重得仿佛要将整个房间的空气都抽干。
他仰头,将杯中剩余的所有“龙血泣”一饮而尽!粘稠的酒液滑过喉咙,带来灼烧般的刺激,却无法驱散心底的冰冷。
“呵…”一声低沉沙哑的、充满了自嘲与无尽苦涩的轻笑从他唇边溢出。
他放下空杯,杯底与水晶窗台接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叮”。
“挑战…‘赤冕’?”
凯撒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在梦呓,又像是在咀嚼着世间最荒谬的笑话。
他缓缓转过身,背对着奥伯龙,再次面向窗外那浩瀚而冰冷的魔法都市。
额前那对暗金的龙角,在塔外流转的光线下,似乎彻底失去了所有光泽,只剩下沉重的、金属般的晦暗。
“奥伯龙…”
他望着下方那些如同蝼蚁般渺小忙碌的魔法造物和人群,声音低沉下去,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浸透了无力感,
“你是在说笑吗?那位…可是在永夜纪元,代替过太阳的存在…祂燃烧的神火,是驱散黑暗、延续文明的火种!
祂的翼展,是分割光暗的天幕!祂的吐息,是重塑山河的伟力!”
他的肩膀几不可查地垮塌了一丝,那份龙族的优雅与骄傲,在这一刻被剥蚀殆尽,只剩下面对巍峨神山时的渺小与绝望。
“与其说祂是什么龙……”
凯撒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
“不如说,祂才是这片天空…真正的主宰!永恒的天空之主!反抗祂?”
他摇了摇头,动作缓慢而沉重,带着一种认命般的颓然,
“我们…连仰望祂的资格,都显得那么…可笑。那是对力量本身的亵渎。”
院长室内,陷入一片死寂。水晶窗映照着凯撒孤寂的背影,也映照着奥伯龙镜片后那双深邃莫测的眼睛。
桌上那块“先代龙王之心”的碎片,那点微弱的搏动光芒,此刻也显得如此讽刺。
窗外,帝国首都永不停歇的魔法辉光依旧冰冷地流淌着,无声地记录着一位龙族贵族内心堡垒崩塌的瞬间
时间,如同魔导帝国永不疲倦的齿轮,就那一次会谈过了许久,又或者说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了
在繁杂的公务、无休止的族内纠纷和对高位龙族那难以企及背影的压抑仰望中,悄然碾过数月。
凯撒·暗鳞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将手中最后一份沾着某个蠢货族人新鲜血迹的“边境冲突善后报告”丢在桌角那早已堆积如山的文书顶端。
昂贵的黑檀木办公桌上,除了文件,还散落着几片黯淡无光的、属于不同龙人的破碎鳞片
——这是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们一次次“踢到铁板”后,留给他的唯一“纪念品”。
空气中弥漫着羊皮纸、墨水、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与硫磺混合的沉闷气息。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额前那对暗金龙角也仿佛被这无尽的琐事压得沉重了几分。
那位龙王陛下高踞云端,动动嘴皮子发布的谕令,最终都化作沉重的巨石,压在他的肩头。
维系龙人部族那点可怜的自尊与秩序,在各大势力夹缝中艰难斡旋,为族人的愚蠢不断善后擦屁股…这日子,简直比被丢进熔岩池里泡澡还要煎熬。
“一群脑子里塞满了火山灰的蠢货…”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
推开沉重的雕花木窗,窗外是魔导帝国首都傍晚的景象。
魔法路灯次第点亮,勾勒出浮空岛屿和尖塔的轮廓,远处高耸入云的中央魔法塔顶端,那颗巨大的奥术水晶正将柔和的蓝白色光芒洒向整个城市。
晚风带着高处特有的凉意灌入房间,稍稍吹散了那股令人窒息的烦闷。
凯撒深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试图让混沌的大脑清醒片刻。
就在这短暂的放空瞬间——
嗡!!!
一股无形的、狂暴至极的脉冲,如同跨越了空间的巨锤,狠狠砸在他的感知核心上!
那并非声音,而是纯粹的能量震颤!冰冷!炽烈!带着一种要将万物分解还原为最基础粒子的、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湮灭意志!
其源头,赫然指向大陆遥远的西南方向——死寂矿渊!
这股能量的层级…远超A级!
甚至比他数月前在橡木镇边缘感知到的、抹杀他同族的那股混杂能量更加纯粹、更加霸道、更加…肆无忌惮!
仿佛一头被囚禁万古的凶兽,终于挣脱了束缚,向着天穹发出了宣告自身存在的毁灭咆哮!
凯撒猛地按住剧烈抽痛的太阳穴,暗金色的竖瞳瞬间收缩到极致,爆射出骇人的精光!
他体内的龙血不受控制地沸腾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
办公桌上,那几片黯淡的龙人碎鳞,在这股狂暴能量余波的冲击下,无声地出现了些许的裂痕!
“又是…矿渊方向?!不,那个方向……是那一头老怪物?不,这是它陨落的反应!”
凯撒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彻底点燃的、混合着震撼与强烈好奇的火焰!
这股力量…太纯粹了!太强大了!强大到足以让他暂时忘却了堆积如山的公务和那些愚蠢族人的烦恼。
上一次橡木镇的能量被“幽灵”精密地擦拭掩盖,让他无功而返。
这一次,如此狂暴、如此不加掩饰的爆发…那个神秘的强者,终于不再隐藏了吗?还是说…他(她)已经强大到无需再隐藏?
“藏得…可真是够深的啊…”
凯撒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混合着战意与探究的锋利弧度。
疲惫瞬间被一种久违的、属于猎手的兴奋所取代,他不再犹豫。
深紫色的西装身影一步踏出洞开的窗户,身体并未下坠,反而如同融入空间的水墨,瞬间变得模糊、稀薄。
下一刻,空间如同被无形之手撕开一道幽暗的裂口!
凯撒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其中,只留下办公室内兀自晃动的窗帘和桌面上那堆被能量余波扬起的文件灰烬。
空间裂缝在死寂矿渊外围一处荒芜山谷的上空无声弥合。
凯撒·暗鳞的身影凭空浮现,优雅地悬停在空中,脚下的矢量推进符文闪烁着幽微的紫光,抵消着重力。
眼前的景象,饶是以他悠长岁月积累的见识,瞳孔也不由得骤然收缩!
整个矿渊的地貌被彻底改写!
曾经嶙峋的怪石、流淌的暗红熔岩河、扭曲的石柱林…统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到令人窒息的、直径至少超过数百米的圆形深坑!
坑壁光滑如镜,呈现出一种被极致高温瞬间熔化后又急速冷却形成的琉璃态,在稀薄的铅灰色天光下,反射出冰冷、诡异的光泽。
深坑的中心,残留着一股令人灵魂悸动的恐怖气息——那是纯粹的、高维度的湮灭之力残留!
仿佛有神明在此地挥下了灭世之剑,将一切有形之物彻底抹除!
“嘶…”饶是凯撒,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这种程度的破坏…绝非寻常S级强者所能为!这已经无限接近…神兽次级分身全力出手的威能了!奥伯龙口中的“幽灵”,竟恐怖如斯?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瞬间锁定了深坑边缘,那两个渺小却异常醒目的身影。
一个身材高大、肌肉虬结、古铜色皮肤的女战士(布蕾塔·石蹄),正用一种混合着敬畏、茫然和世界观崩塌的眼神,呆呆地看着深坑中心
她脚边那柄布满裂痕的巨岩战锤,无声诉说着战斗的惨烈。
而另一个…
凯撒的暗金竖瞳瞬间眯起,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个身影牢牢攫取!
那是一位…难以用言语准确描述的少女。
她背对着凯撒的方向,身姿挺拔而优雅。
覆盖全身的装甲并非凡俗金属,深邃如无垠夜空的主色调中,流淌、交织着点点璀璨如星辰的银白光晕,以及一道道仿佛活物般缓缓脉动的暗红色能量纹路。
星辰与暗红交织,冰冷与炽热共存,构成一幅神秘而威严的宇宙星图,披拂在她身上。
装甲的线条流畅而锐利,充满了力量与美学的极致平衡,更勾勒出惊心动魄的丰盈曲线,在星辰光泽的衬托下,散发着一种非人的、近乎神性的光辉。
一头柔顺的银色长发,在矿渊终年不散的微风中轻轻拂动。
此刻,她正微微侧身,对着身旁一个穿着朴素冒险者服饰、面容清秀的黑发青年(陈天安)说着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混合着电子质感的清脆悦耳,清晰地穿透了空间的阻隔,落入凯撒耳中:
“…所以,薇儿最强的战术其实是‘无伤通关’!只要不被击中,就能一直保持满状态输出!一旦被打中,哪怕只是擦伤,战斗力也会下滑…”
薇儿?名字倒是和她这身星辰装甲相得益彰。
凯撒心中默念
“是魔导人偶吗?不……但是……不像是生物……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悄无声息地收敛了所有气息,如同最耐心的猎手,悬浮在高空,静静地观察。
他对这少女口中“无伤通关”的理念感到一丝新奇,更对那所谓的“战斗力下滑”机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就在这时,名为薇儿的少女似乎要演示什么。
她抬起一只覆盖着星辰与暗红纹路的手臂,姿态从容而自信。
没有咒文吟唱,没有魔力汇聚的波动,没有任何预兆!
嗡——
一层极其稀薄、近乎完全透明的八边形光膜,悄无声息地在她身前展开!
光膜出现的刹那,凯撒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毫无征兆地爆发!
他西装内袋里贴身存放的、那片来自先代龙王的暗红心脏碎片,骤然变得滚烫!仿佛被投入熔炉!
碎片内部那点微弱却顽强的搏动光芒,在接触到那层透明光膜散发出的无形力场时,竟然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摇曳、黯淡下去,随时可能熄灭!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被更高位存在所“否定”的强烈窒息感,瞬间攥紧了凯撒的喉咙!
“这是…什么?!”
凯撒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绝非已知的任何一种魔法护盾!
它没有元素属性,却蕴含着一种冰冷、绝对的“否决”意志!
拒绝空间穿透!拒绝能量侵蚀!拒绝物质接触!仿佛在物理法则层面竖起了一道不容置疑的“禁止通行”告示!
就在凯撒被这前所未见的“否决领域”所震撼,体内龙血因心脏碎片的异动而翻腾不已时,山谷中的薇儿似乎也完成了对青年的讲解,正要撤去那层可怕的光膜。
时机稍纵即逝!
高空中,凯撒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心脏碎片传来的灼痛与悸动。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那属于龙族贵族的优雅从容瞬间回归,甚至还带上了一丝发现绝世珍宝般的狂热兴趣。
啪!啪!啪!
清脆而富有节奏的掌声,突兀地在这片刚刚经历过神罚般战斗、死寂尚未完全散去的山谷中响起。
掌声不大,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挑战意味。
深坑边缘的三人——薇儿、陈天安、布蕾塔——瞬间抬头!
只见高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穿着剪裁完美深紫色西装、气质优雅矜贵的男子。
他额前那对小巧的暗金龙角,在矿渊暗淡的天光下流转着内敛而危险的幽光。
他悬浮在那里,如同一位莅临凡间的黑暗君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仿佛观看了一场精彩戏剧后的赞许笑容,只是那暗金色竖瞳深处,燃烧着的是冰冷的探究与熊熊的战意。
凯撒·暗鳞放下鼓掌的双手,指尖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被高空凛风吹得一丝不苟的西装袖口。
他俯瞰着下方那身披星辰的少女,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薇儿身上,嘴角噙着那抹令人不安的笑意,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清晰地穿透空气:
“精彩绝伦的防御概念,新晋的强者小姐”
他微微歪了歪头,暗金龙角折射出一道冷光,“自我介绍一下,凯撒·暗鳞,一个…对未知力量充满好奇的龙族……嗯,应该是,龙人?”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三人瞬间紧绷的姿态,最后牢牢锁定薇儿那双闪烁着青蓝色数据流的深邃瞳孔,声音陡然下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那么,打扰了你们的教学时间,深感抱歉,不过…”
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缕缕深沉、粘稠、仿佛具有生命的暗紫色能量开始在他掌心汇聚、盘旋,发出低沉的、如同龙吟般的能量嗡鸣!
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沉重粘滞,光线都开始微微扭曲!
“能否请阁下…稍稍认真一点,让我这个‘老家伙’,也来称量一下…”
凯撒的嘴角咧开一个锋利如刀锋的弧度,暗金竖瞳中战意沸腾!
“…你那足以‘抹平’矿渊的‘斤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