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像往常一样，在周围女生若有若无的疏离目光中，缩到了自己那个角落的座位。窗外的阳光明媚得刺眼，教室里充满了女生们课间的说笑声，但这些热闹都与他无关。他像个局外人，一个被遗忘在角落的、名为“稀缺资源”的摆设。田中健太那张帅脸带来的刺激和昨晚阴暗的盘算，此刻都化作了更深的焦躁和不甘。
时间在课本上无聊的字句和窗外飘过的云朵中缓慢流逝。终于，刺耳的放学铃声如同天籁般响起。
“终于结束了……”陈默在心里哀叹，准备像往常一样，等人都走光了再磨蹭着离开。就在这时，前排那几个属于班级“现充”小团体的女生（就是开学时对他翻白眼的短发女生也在其中）收拾书包的声音格外响亮，伴随着兴奋的讨论：
“喂喂，待会儿直接去‘银河旋律’吧？我听说新开业有优惠！”
“好啊好啊！我昨天刚学了首新歌！”
“小美说她男朋友也会带几个朋友来哦！”
“哇！那更热闹了！走走走！快点！”
卡拉OK！
陈默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心脏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聚会！社交！认识新朋友（尤其是女生）的机会！而且，她们就在自己前面讨论！声音这么大……是……是在暗示什么吗？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野草般在陈默荒芜的心田里疯长：她们是不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是不是在等我主动加入？毕竟，我可是“稀缺资源”！她们不好意思直接邀请，所以用这种方式暗示？
希望的火苗重新燃起，虽然微弱，却足以让他暂时忘却尴尬。他立刻低下头，假装在书包里翻找东西，动作慢得像树懒。课本拿出来，又放回去。笔袋打开，再合上。纸巾掏出来，叠好，再塞回去……他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动作无比迟缓、恰好还没收拾完书包的人，耳朵却像雷达一样捕捉着那几个女生的动向，心里疯狂呐喊：快啊！快邀请我！我都这么明显了！看我！快看我这边！
脚步声响起，那几个女生有说有笑地结伴朝教室门口走去。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捏着书包带的手指关节都发白了。
一步，两步……她们经过了他的座位。
没有停留。
甚至……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扫过来。
就像一阵风，带着青春的喧闹，毫无阻碍地、彻底地掠过了他这个“透明人”。教室门被拉开又关上，她们的说笑声迅速远去，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陈默一个人。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他僵硬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冰冷的地面上。
“啪嗒。”
一滴冷汗顺着额角滑落，砸在桌面上。
几秒钟的死寂后——
“啊啊啊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吼从陈默喉咙里爆发出来！他猛地站起来，抓起桌上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用尽全身力气就要往地上狠狠掼去！
就在书包即将脱手的瞬间，一个清晰的念头如同冰水浇头：这个书包是他打了半个月的工，省吃俭用才在二手店买到的！砸坏了，他没钱买新的！
高举的手臂僵在了半空，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无处发泄的憋屈而剧烈颤抖着。那张涂着不均匀BB霜、眉毛扭曲的脸庞涨成了猪肝色，额头青筋暴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最终，书包被他像对待什么易碎品一样，轻轻地、带着一种近乎痉挛的克制，放回了椅子上。他只能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这种自残般的疼痛来宣泄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屈辱感和无能狂怒。
“呼……呼……”陈默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强烈的挫败感和饥饿感同时袭来。他这才想起，因为早上被健太的事和即将到来的“聚会”幻想刺激得心神不宁，他连午饭都没吃。
“妈的……老子今天要犒劳自己！”他恶狠狠地低语，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悲壮。吃什么？当然要吃好的！要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走出校门，暮色四合。街边的霓虹灯次第亮起。陈默漫无目的地走着，肚子咕咕叫得越来越响。犒劳？他摸了摸口袋里那几张单薄的钞票，现实像一盆冷水浇下。最终，他的脚步停在了一家灯火通明、飘散着诱人油炸香气的店铺门口——K记炸鸡。
推门进去，温暖的空气和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柜台后面站着一位笑容甜美的女店员。
“欢迎光临！先生想吃点什么？新出的‘狂欢巨无霸桶’很划算哦，足够两三个人分享呢！”店员热情地推荐。
陈默的目光扫过电子菜单牌上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套餐和后面刺眼的价格。什么“巨无霸桶”？那价格够他吃三天泡面了！他早已不幻想店员小姐姐对他有什么“特殊关注”，此刻他卑微的愿望只有一个：**能不能再便宜点？**
饥饿最终战胜了可怜的自尊。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干涩地指向菜单牌最角落的一个选项：“那个……儿童套餐，多少钱？”
店员愣了一下，目光在陈默那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格外瘦小单薄的身材和他那张带着诡异妆容、却难掩青涩少年气的脸上扫过。在这个性别逆转的世界，男性普遍被认为需要被呵护，陈默这副样子，确实……挺符合“需要照顾”的形象。
“哦，好的。”店员很快恢复了职业笑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至少在陈默看来没有），“一份快乐儿童餐，含小份鸡块、迷你薯条、玉米杯和果汁，附赠小玩具，一共380円。请问玩具要哪一款？”
陈默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低着头飞快付了钱，拿着那个印着卡通图案的纸袋，找了个最角落、背对着大部分人的座位坐下。他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食物的香气让他暂时忘却了屈辱。他狼吞虎咽起来，鸡块塞满了嘴巴，薯条一根接一根地往嘴里送，仿佛要把所有的愤怒和委屈都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