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被木板钉上的窗户的缝隙,在房间里投下一抹昏暗的光,
带来一种与世隔绝的安宁。
小黑已经准备好了早餐——热牛奶和抹了黄油的烤面包。
他还特意去街角的报童那里,买了一份晨间早报,放在了餐桌上。
夏娜娜打着哈欠走下楼,她拿起那份报纸,随意地翻阅着。
头版是关于帝国议会一项新税法的争论,第二版是某位贵族的豪华婚礼,第三版则是……
她的目光,在触及第三版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时,瞬间凝固了。
“白教堂地区发生火灾,‘圣洁天使’工坊毁于一旦。”
那一瞬间,所有的慵懒和睡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娜娜猛地从椅子上坐直了身体,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火灾?
怎么会?
她的脑海中,立刻回响起昨晚小黑的那句话——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烧焦的味道?”
还有自己那句漫不经心的回答——
“可能是有人在做什么东西吃吧,不必在意。”
喂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昨天看的时候,窗户那里明明什么都没飘出来,根本不像是有火灾的样子……
是自己看错了吗?
还是说……那场火灾,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在以一种不为人知的方式,悄然蔓延了?
那个名叫艾拉·格林的少女的身影,瞬间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他们亲手将她送回了那个地狱,而就在当晚,地狱里燃起了大火。
她……她没事吧?
想到这里,夏娜娜再也坐不住了。
一种强烈的、混杂着担忧与自责的情绪,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几乎是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小黑!”
她的声音因为急切而变得有些尖锐,
“我们得去一趟东区!马上!”
小黑看到她那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又瞥了一眼报纸上的标题,立刻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他没有多问,只是迅速地穿上外套,拿起了门边的雨伞。
“走。”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大宅。
一路上,夏娜娜的心都揪着。
她不断地回想着昨晚的每一个细节。
那股淡淡的焦糊味,那栋在夜色中看似平静的建筑。
如果当时,她能再警惕一点,能再多想一步……是不是就能阻止这一切?
不,不对。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
她需要信息,需要真相。
当他们再次来到白教堂的边缘时,空气中那股刺鼻的焦糊味,
比报纸上的文字,更直观地向他们宣告着悲剧的发生。
以往他们蹲守的那个街角,
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的人群,
几名巡警正在费力地维持着秩序。
夏娜娜拉着小黑,从人群的缝隙中挤了过去。
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栋灰色的、阴森的工坊,已经变成了一片焦黑的废墟。
屋顶塌陷了大半,墙壁被熏得漆黑,只剩下一些残破的、摇摇欲坠的骨架。
夏娜娜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了她曾经重点观察过的那一排窗户。
那里的景象,让她瞳孔猛地收缩。
窗户虽然被烧得面目全非,但那些用来封堵的木板,却大部分还残存在窗框上。
那些木板,被钉得严严实实,完完整整,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缝隙。
更重要的是,她能清晰地分辨出,在那些被烧得炭化的、陈旧的木板之间,
夹杂着几块颜色略浅、烧灼痕迹也相对较轻的新木板。
这些新钉上去的木板,
正好堵死了之前还留存着的、那几道用来透光的最后缝隙。
这是刻意的。
绝对是刻意的!
有人在火灾发生前,或者就在火灾发生的同时,用新的木板,将工坊彻底变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无法逃生的……囚笼。
这是为了防止里面的女工们自救!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夏娜娜的脚底,直冲上天灵盖。
这不是一场意外。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谋杀!
“走,我们去正门看看。”
夏娜娜的声音微微颤抖,她拉着小黑,绕过废墟,向着工坊的另一侧走去。
工坊的正门方向,已经被拉起了更严密的警戒线。
空气中除了焦糊味,还混杂着另一种……令人作呕的气味。
那是……尸体被烧焦后散发出的味道。
几名穿着特殊防护服的法医,正不断地从废墟里,
抬出一具具被白布覆盖的、已经看不出人形的尸体。
每一个白布被抬出,都让周围的围观人群发出一阵的唏嘘。
夏娜娜的心,也跟着沉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警戒线内传来。
“所有人,都退后!不要妨碍现场工作!”
夏娜娜抬起头,
威尔逊警探。
嗯,自己很了解他。如果是这个家伙的话,应该会同意夏娜娜的擅自调查吧。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人群中的夏娜娜。
他愣了一下,然后对身旁的下属吩咐了几句,便穿过警戒线,向她走了过来。
“你也来了吗。”
威尔逊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娜娜仰头看着他,强迫自己冷静地问道,
“报纸上说,是火灾。”
“暂时不知道。”
威尔逊说道,
“直到火灾发生了一晚上之后,都上了报纸之后,我们才被喊过来清点伤员情况。”
【帝国的效率还真低】
“死伤情况呢?”
夏娜娜的声音有些发干。
“还不清楚。”
威尔逊摇了摇头,
“工坊里的名册也都被烧毁了。我们只能根据废墟里发现的尸体数量来估算。目前为止……已经抬出来了三十多具。而且,大部分都已经被烧得无法辨认身份了。”
三十多具……
【你在发抖】
【明明不恐惧尸体,却还在发抖】
【是因为害怕艾拉在那三十多具尸体当中吗?】
【是因为害怕自己害死了一个少女吗?】
【夏娜娜,你的道德水准越来越高了,是受到了小黑的影响吗?】
夏娜娜没有说话,只是反手握紧了小黑的手。
那份来自他掌心的温暖和力量,
让她那颗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冰冷的心,
有了一丝回暖。
“那么,凶手呢?有线索吗?”她重新看向威尔逊。
“目前我们的主流观点是这一切都是女工操作失误导致的意外事件。”
威尔逊的表情愈发凝重,
“凶手什么的……暂时没有凶手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