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僵在原地,脸上那副“忧郁王子”的表情彻底碎裂,只剩下火辣辣的、无处遁形的羞耻。原来……不是特殊关照,只是值日老师的例行公事!他刚才那番“义正言辞”的拒绝,在藤原老师眼里,恐怕跟对着电线杆发表演讲的精神病人没什么两样!尴尬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恨不得当场化身尘埃,被风吹散在这尴尬的空气中。

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冲出了校门,一路狂奔回那个位于城市边缘、由政府补贴的狭小单身公寓。砰地一声甩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到地上,陈默大口喘着气,心脏还在因为极度的羞耻而狂跳不止。他需要安慰!需要证明!需要来自异性的肯定来驱散这冰冷的现实!

他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那部在便利店打工三个月才攒够钱买的、屏幕边缘已经有点裂纹的二手智能手机。指纹解锁,屏幕亮起,他迫不及待地点开那个绿色的通讯软件。联系人列表……可怜兮兮地缩在屏幕一角。除了几个打工店里的同事,而且都是大叔大妈,福利院的社工阿姨,剩下的就是……

他的手指飞快地划过那些寥寥无几的名字,最终停留在一个备注为“小优”的头像上——那是他在福利院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田中小优。在这个性别逆转的世界里,小优和他一样,也曾是个不起眼的、沉迷二次元的宅女。他们一起在福利院的活动室里看过无数老番,分享过同一包薯片,吐槽过这个世界的“不正常”。她是陈默在这个陌生世界里唯一的锚点,也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至少……至少小优她……”陈默喃喃自语,带着一丝病态的期待。他点开和小优的聊天窗口。上一次对话停留在两周前,是他发的一个搞笑动漫表情包,小优回了一个“哈哈”。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屏幕上用力敲击:

`陈默:在吗小优?`

等待的几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终于,屏幕顶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陈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小优:在呀~默默,怎么啦?突然找我?(◕ᴗ◕✿)`

`陈默: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 他犹豫了一下,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仿佛在积聚勇气。最终,羞耻和强烈的自我证明需求压倒了理智,他一口气把字打完发了出去:

`陈默:你觉得……我这个人……长得怎么样?`

发送成功!陈默立刻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地板上,仿佛那是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他捂住脸,耳朵烧得通红,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他在干什么?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万一……万一小优也……

“叮咚。”

消息提示音像催命符一样响起。陈默做贼似的飞快抓起手机,屏幕上只有小优简短的一句回复:

`小优:啊?怎么突然问这个?(⊙_⊙)?`

`陈默:别管!你就说实话!我要听实话!` 他几乎是吼着打出这句话,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这一次,“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持续了很久很久。陈默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藤蔓缠住了他的心脏。终于,新消息跳了出来,只有一行字,却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无比地捅穿了他最后一点可怜的幻想:

`小优:嗯……默默,你要听实话的话……`

`小优:就……很一般啊。`

很一般啊。

一般。

般。

这四个字在陈默眼前无限放大、旋转、扭曲,最终化作无数把淬毒的尖针,狠狠扎进他的眼球,刺穿他的大脑!嗡的一声,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和声音,只剩下这四个字在空荡荡的颅腔内疯狂回荡!

“一……般……?”他失神地重复着,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啊啊啊啊啊啊——!!!”下一秒,陈默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猛地从地上弹跳起来!他双眼赤红,面孔扭曲,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疯狂地抓挠着自己本就乱糟糟的头发,把那头黑发揉成了更加狂乱的鸟窝。帆布书包被他狠狠抡起来砸向墙壁,发出沉闷的响声,里面的课本哗啦啦散落一地。

“一般?!什么叫一般?!你他妈给我说清楚啊!”他对着手机屏幕咆哮,口水几乎喷溅到上面。“一般偏上还是偏下?!有没有往上走的趋势?!是五官分布一般还是气质一般?!是身高拖了后腿还是这张脸对不起观众?!田中小优!你这个背叛革命友谊的叛徒!说好一起当死宅互相扶持的呢?!你现在居然用‘一般’两个字就打发我?!啊——!!”

极致的尴尬、愤怒、委屈和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孤独感如同火山熔岩般在他胸腔里翻腾、爆炸!他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狭小的公寓里疯狂打转,一会儿用头咚咚咚地撞着墙壁,力度控制在不至于真撞晕的程度,一会儿又扑到床上用枕头死死捂住自己的脸发出闷闷的哀嚎。脚趾头在廉价的拖鞋里用力蜷缩着,几乎要把鞋底抠穿。他感觉自己像个在舞台上卖力表演滑稽剧的小丑,自以为能博得满堂彩,结果台下空无一人,只有冰冷的回音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福利院院长奶奶那句“男娃金贵”的安慰,此刻听起来像个巨大的、充满恶意的黑色笑话。在这个见鬼的性别逆转世界里,他,陈默,依旧是个彻头彻尾的……恶男。无人问津,形影相吊,连唯一青梅竹马的评价都只是冰冷的“一般”。

他猛地扑到窗边,对着外面渐沉的暮色和远处亮起的、属于现充们的璀璨灯火,发出了源自灵魂深处、带着血泪的控诉: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的女人都这么瞎啊——!!!”

凄厉的哀嚎在廉价公寓狭窄的空间里回荡、碰撞,最终被冰冷的墙壁吸收,没有激起一丝涟漪。窗外的霓虹依旧闪烁,城市的喧嚣一如既往,没有人听见一个“稀缺资源”在这个男少女多世界里的孤独绝叫。属于“丧男”陈默的高中生活,就在这脚趾抠地、尴尬到令人窒息的氛围中,绝望地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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