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又是一个难得的清闲日子。

夏娜娜一整个上午都心神不宁。

她手里的书翻来覆去还是那一页，脑子里却全是白教堂那片灰暗的街景。

“小黑。”

最终，她还是没能按捺住那份该死的好奇心，她合上书，站起身。

“嗯？”

正在院子里给那盆蓝色假花（的埋葬地）浇水的小黑抬起头。

“我们……再去看看吧。”

夏娜娜提议道。

小黑没有多问，只是放下了水壶，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他们第三次来到了白教堂的边缘。

空气依旧浑浊，街道依旧肮脏。

然而，当他们来到那个熟悉的街角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都感到了由衷的……震惊。

那个叫杰克的男人，竟然真的还在那里。

他就蹲在一个不起眼的墙角，目光执拗地锁定着“圣洁天使”工坊的方向。

他的衣衫比昨天更加凌乱，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了胡茬。

他竟然真的在这里蹲守了这么久。

这份毅力，或者说，这份偏执，已经超出了常人的范畴。

夏娜娜和小黑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

他们没有上前打扰，只是和前两次一样，选择了一个隐蔽的位置，远远地观察着。

今天的工坊，似乎有些不寻常的动静。

一辆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封闭式马车，停在了工坊那扇破旧的大门前。

几个穿着统一灰色制服的男人，正从工坊里抬出一些用厚厚的油布包裹着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搬上马车。

那些东西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出是什么。

但从工人们那谨慎而吃力的样子来看，应该分量不轻。

【是在运送货物吗？】

【假花的成品？】

【但为什么用这种封闭式的马车？还用油布包裹得这么严密？看起来倒更像是在……处理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夏娜娜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就在她全神贯注地观察时，一个温和而又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忽然在他们身后响起。

“两位，请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夏娜娜和小黑浑身一僵，猛地回过头。

只见一个穿着极其体面的男人，正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他看起来约莫四十多岁，身材微胖，留着精心修剪的胡须。

他穿着一身质地上乘的深色西装，手里拄着一根镶银的文明杖，浑身散发着一种属于上流社会人士的、优越而从容的气息。

他的出现，与这片肮脏的贫民窟，显得格格不入。

“我们……只是路过。”

夏娜娜迅速调整好表情，用一种天真无辜的语气回答道。

男人打量了他们一眼，目光在夏娜娜那双清澈的眼睛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微微一笑。

“路过？小姑娘，你在这里用心观察了好长时间哦。而且，现在，你也不打算离开啊。毕竟你的腿完全没有要动的迹象。”

夏娜娜的心头一紧。

“您是？”

夏娜娜没有否认，而是直接反问道。

“我叫布莱恩。”

男人用文明杖轻轻地点了点地面，

“布莱恩·哈里森。这家‘圣洁天使’慈善工坊的……投资人之一。”

投资人？

夏娜娜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她索性换上了一副好奇而又带着些许崇拜的神情。

“原来您就是布莱恩先生！真是太失礼了！”

她微微躬身，

“我叫夏娜娜。是这样的，前几天，我在街上买了一朵这里生产的假花。卖花的商人给我讲了‘圣洁天使’的故事，我听了之后非常感动！

所以……所以就一直很好奇，想亲眼看一看，这到底是一家怎样充满善意的工坊。”

【夏娜娜，你的夹子音好恶心】

【能不能正常点说话】

闭嘴……

布莱恩听了她的话，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有些……苦涩。

“充满善意的工坊？”

他自嘲地重复了一遍，“但愿如此吧。”

他叹了口气，说道：

“不瞒你说，小姑娘，我今天来这里，也是为了这家工坊。我是它的投资人，但最近，这家工坊的利润率，却越来越低了。我投进去的钱，几乎都打了水漂。所以，我过来看看情况，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那……您查出什么了吗？”

夏娜娜故作关心地问道。

“哼。”

布莱恩冷哼了一声，用文明杖指了指那栋灰色的建筑，语气里充满了不满，

“我刚刚去见了这里的厂主，一个叫‘汤普森’的家伙。我问他为什么利润这么低，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

“他说什么？”

“他说，工厂最近很不祥！”

布莱恩的语气充满了荒谬和愤怒，

“他说，是前几天因为偷东西被开除的一个叫……叫什么来着……哦，对，叫玛丽的女工，她心怀怨恨，扬言要回来报复！她诅咒了这家工厂！

现在工坊里的女工们人心惶惶，都害怕被她报复，无心工作，导致产量和质量都大幅下降！你说，这是不是太扯了？把经营不善的责任，推到一个被开除的、穷困潦倒的女工身上，真是无能又可笑！”

“玛丽……要回来复仇？”

夏娜娜敏锐地抓住了这个信息点。

“谁知道呢？也许只是那个汤普森的胡言乱语罢了。”

布莱恩不屑地说道，

“一个被开除的女人，能掀起什么风浪？真是荒唐。”

而就在这时，一直蹲在不远处墙角的杰克，在听到布莱恩的话后，像是被注入了新的能量，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快步冲了过来。

“你说什么？！那个女人……玛丽！她要回来报复？！”

他一把抓住布莱恩的胳膊，激动地问道，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布莱恩被他吓了一跳，连忙用文明杖将他推开。

“你是什么人！放手！”

“她真的会回来吗？！什么时候回来？！”

杰克根本不理会他的呵斥，只是疯狂地追问着。

“我怎么知道！”

布莱恩被他这副疯狂的样子弄得有些恼火，

“我说了，这可能只是那个厂主的借口！一个谎言！你听不懂吗？！”

“不！她一定会回来的！”

杰克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一种扭曲的、充满了期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