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纯粹的、对天敌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那悬浮在工厂中央、在怨念之雨中若隐若现的“灾厄”,那团蠕动、粘稠、散发着无尽污秽与恶意的浓缩黑暗是远超她理解范畴的存在。
它散发出的混乱源质波动,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她的精神壁垒上,让她灵魂都在震颤。
“逃……必须逃 ”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在她被恐惧淹没的意识中挣扎浮现,生存本能压倒了一切,包括那该死的、对维多利亚的复杂情绪和对博览会的好奇。
然而,就在她试图后退的刹那,那倾盆而下的怨念之雨终于展现了它致命的獠牙。
难以形容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她,奔跑时沸腾的热血骤然冷却,四肢沉重得如同灌满了冰冷的铅块,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仿佛空气不再是空气,而是粘稠、沉重、充满了绝望和痛苦的淤泥。
最致命的是,她体内那股未知的、让她在绝境中爆发、在伤痛中自愈的力源质,此刻如同被淤泥彻底堵塞的河道,流转变得极其滞涩、微弱,甚至在水流的侵蚀下,隐隐有逆流、崩溃的迹象。
她入套了,这铺天盖地的雨根本不是自然现象,而是为囚禁她、削弱她、将她变成待宰羔羊而精心编织的牢笼。
“该死,”艾米莉亚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声音在空旷的工厂里回荡,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
她试图调动最后的力量去燃烧驱逐体内的痛苦,但手指却僵硬得不听使唤,恐惧和虚弱如同两只巨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和四肢。
就在这时,空中的“灾厄”似乎察觉到了这个闯入者灵魂深处某种让它“兴奋”的因子——那深藏的、如同岩浆般滚烫的暴戾、混乱、自毁倾向,以及那份对“纯净”与“完美”病态的憎恶与渴望,正是最完美的“容器”。
在艾米莉亚因虚弱和恐惧而僵滞的瞬间,那团蠕动、粘稠的浓缩黑暗猛地收缩,然后,它化作一道纯粹由污秽源质构成的、带着无数尖啸怨念面孔的黑暗洪流,如同发现了最美味的猎物,带着毁灭性的恶意,狂暴地——撞向艾米莉亚。
艾米莉亚的灵魂在尖叫,被吞噬、被毁灭的恐惧达到了顶点,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变成一具被污秽操控的行尸走肉,彻底失去自我。这份恐惧让她本能地想要蜷缩、想要逃离。
但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枷锁,让她动弹不得。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逃不掉了,我太弱了,我永远都这么弱,永远都保护不了自己,永远都只能像个废物一样……” 维多利亚那张完美无瑕、永远从容的脸庞不受控制地浮现在她眼前。
那冰蓝色的眼眸,仿佛带着无声的嘲讽,刺穿了她最后的伪装。
“看啊,维多利亚,这就是我,一个连逃跑都做不到的废物,一个只配在泥潭里打滚的垃圾,你满意了吗,你高高在上地看着我挣扎的样子,是不是很得意?” 这尖锐的自我厌弃,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她自己。她不是在骂维多利亚,她是在用最恶毒的语言凌迟自己。
就在这绝望和自我厌弃的顶点,那股污秽洪流中蕴含的混乱、暴戾、毁灭一切的疯狂意志,如同黑暗中的低语,精准地撩拨着她灵魂深处那根早已绷紧的弦。
一种扭曲的认同感油然而生。与其被这污秽吞噬,变成没有意识的傀儡,不如主动拥抱它,拥抱这份黑暗,拥抱这份疯狂,让这污秽成为她力量的源泉,让她彻底释放那个一直被压抑的、真实的、丑陋的自己。
这个念头如同点燃了引信,艾米莉亚灵魂深处那压抑已久的火山,那份对维多利亚病态的爱恨交织,那份在战斗中寻求解脱的自毁倾向,那份因自卑而扭曲成的暴戾轰然爆发。
污秽的洪流如同找到了最契合的容器,瞬间没入了艾米莉亚的身体,前所未有的剧痛席卷全身,灵魂仿佛被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穿刺、撕裂、灼烧,但在这灭顶的痛苦中,艾米莉亚的意识却异常清晰,甚至亢奋,她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污秽的力量并非在单纯地摧毁她,而是在与她灵魂深处那股爆发的、病态的黑暗意志,那份对维多利亚的极端情绪,发生着狂暴的融合。
“滚,别想控制我。” 她在灵魂层面咆哮,意志如同淬火的利刃,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她不再压抑,不再隐藏,她主动引导着污秽的力量,去点燃、去放大内心所有的阴暗面。
“装模作样的贱人,永远高高在上,永远纤尘不染,你凭什么,凭什么看不起我,我偏要弄脏你,用我的血,用我的污秽,让你也尝尝堕落的滋味!”
“靠近我啊,维多利亚,看看现在的我,是不是比任何时候都‘真实,是不是更让你‘难忘’?来啊,用你的‘纯净’来净化我啊,或者让我把你一起拖进这地狱。”
“毁灭吧,一切都毁灭吧,这肮脏的世界 这让我痛苦的身份,还有这个让我如此厌恶、如此无能的自己,一起化为灰烬。”
她的身体在剧痛和力量的狂潮中发生着恐怖的变化,银白色的长发狂舞,发梢染上墨色,如同被玷污的月光。
流金色的眼眸中,熔金般的光芒暴涨,瞳孔收缩成野兽般的竖瞳,周围萦绕着不祥的黑雾,那光芒不再是以往的锐利,而是燃烧着疯狂与毁灭欲望的邪火。
淤泥般的黑色纹路在她裸露的皮肤上如活物般蔓延、蠕动,散发出硫磺与血腥的恶臭。
一股混合了她自身源质、污秽灾厄之力以及彻底释放的病态意志的恐怖能量,如同压抑千年的火山,从她体内轰然爆发。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熔金与黑暗交织、只剩下纯粹毁灭欲望和扭曲快感的眼眸,瞬间锁定了刚刚冲入工厂、如同暴风雨中一朵倔强白莲的维多利亚。
“维多利亚……”艾米莉亚的声音变得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片,每一个音节都浸满了病态的恨意与迷恋,“你看……”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缠绕着漆黑如墨、却又闪烁着熔金电弧的污秽能量,她看着维多利亚冰蓝色眼眸中映出的、自己此刻扭曲而强大的倒影——那个她内心深处最厌恶、最恐惧、却又在此刻感到无比“真实”和“解脱”的怪物,嘴角咧开一个近乎撕裂的、疯狂而满足的笑容。
“现在的我是不是更‘配’站在你面前了?” 这句话充满了自嘲和毁灭的欲望,她不是在询问,而是在宣告自己的堕落,“来啊,让我看看你这高高在上的‘纯净’,能不能净化我这从骨髓里都散发着腐臭的‘真实’,或者……”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尖啸,“让我把你也染成和我一样的颜色!”
话音未落,她脚下的污秽能量如同引爆的炸弹般轰然炸开,推动着她的身影,如同从地狱深渊爬出的、彻底释放了所有病态本性的复仇女神,带着撕裂空间般的狂暴气势和无尽的毁灭欲望,朝着那抹纯净的白色猛扑过去。
工厂的钢结构发出凄厉的呻吟,维多利亚冰蓝色的眼眸中,凝重如同冻结的冰块,永远处变不惊,但深处,却翻涌着前所未有的震动与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惜和不破不立的坚定?
她手中的白玉烟斗光芒前所未有的璀璨,如同风暴中最后的、也是唯一的灯塔,维多利亚的表情变得凝重,手中的长灯蓄势待发蓄势待发,“这个笨蛋就这么把自己搭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