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离开爷爷身边的女孩,穿好白衣绯袴,在偏殿一坐就是白天到黑夜。
后面十来天,她望着夜空总是在想,以后是不是再也看不见爷爷。
小小的巫女望着檐下小小的天。
天空没有下雨,衣袴却已经湿了一片。
时经十五天回到现在。
看着那抱着自己,满脸笑容依旧试图逗自己开心的老人,曦月的目光还是柔和了下来。
在爷爷怀里的曦月微微挣了挣身子,将额头轻轻抵在老人额头,轻声说道:
“就两天,这次多陪曦月两天。”
“曦月乖...”
“爷爷骗人!爷爷又骗人!曦月再也不听爷爷的话了!”
听到老人依旧敷衍的话语,怀中的女孩挣扎起来,似反抗的猫咪,又像荒原受伤的野牛。
“曦月,爷爷真的有事情需要忙,曦月相信爷爷吗?”
老人的话依旧平和,但情绪完全爆发的女孩已经控制不了自己。
眼睛开始发酸,泪腺开始疯狂分泌,豆大的眼泪好似断闸的小水管,只一会便将两人的衣襟完全打湿。
“乖...乖...曦月不哭,曦月不哭。”
轻轻抽泣的女孩将脸完全埋在爷爷胸前,似还想说些什么,但哽咽着只剩嗫嚅的呜咽声传来。
“好了...好了,曦月,别哭了。来,这是你的表姐,年龄只比你大俩岁,以后就是你的朋友了。”
老人在曦月哭泣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内殿的礼厅门口。
而此刻一个少女正在门口探头探脑,望着这一老一少,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人微微蹲下身,将哭花脸的曦月放到地上,和这个眼睛滴溜乱转的少女相互对望。
曦月看着眼前的少女,又看了看爷爷,擦了擦眼睛。
轻声说道:“初次见面,你好,我叫曦月,是一名神社巫女。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双眼灵动好似会发光的少女,也笑着回答。
“好的,曦月,那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那天,曦月有了最好的朋友。
直到某日。
“魔王”的到来。
.......
天空崩碎,大地变动摇晃。
气流在高速卷起,将地皮一层一层刨开,化为沙和尘,然后在新掀起的爆炸中被继续吹飞。
面对这超规格的敌人,就算聚集了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十六人,也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他们的攻击无法对“魔王”造成任何伤害。
他们的力量和意志越是与“魔王”对抗,便越发觉得自身的无力和弱小。
所有的理想和羁绊,在它面前都没有任何意义,它只要现身,带来的就只有死亡和崩坏。
面对这无法战胜的力量,他们都放弃了,都逃走了。
把战场留给了那唯一一个。
死战不退的异界......勇者?
是啊,除了她。或者说他?
算了,那不重要了,反正大家都逃了。
她不识时务又能怎么办?
总不能大家和她一起送死吧?她想。
望着那孤独的身影。
她忽想愤怒发声斥责,又觉得悲伤到无法呼吸。
那个时候她就想。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那她绝不做那个乖乖女了。
也绝不,和那个人做朋友了。
......
梦开始转醒。
曦月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额间打湿的碎发。
时隔三年。
她又开始做这个无厘头的怪梦了。
以前,她做这个怪梦。
梦醒时脑海里,总会不断回想起一个模糊的身影,一个感觉很重要,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身影。
曦月想记住那个人的样子,想记住那个人的名字。
但有一些事情,不是自己想要去做,就能够做到的。
尤其是懦弱无力的自己,自己又不是【她】,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到。
嗯,她是谁来着?
对了,听大人们喊她夕夜,她应该是叫夕夜了。
是个好听的名字,也是个好看的人。
曦月第一次看见她,就被她吸引住了所有视线,当时的她或许就相信了一见钟情这个词语。
知道了世间,或是有那完美无暇的人。
想和她做朋友,想惹她生气,想看她惊讶,想狠狠揉捏她的脸颊。
曦月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她只是很想。
真的很想......
但不知为什么,曦月越是接近她,内心便越是无法平静,越是喜怒无常。
甚至总忍不住对她做一些很过分的事情,只是想在自己一直看着她的时候……
她也能稍微转身看看自己,而不是现在这样。
对自己避之不及。
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错的不该是她吗?
谁叫她一直出现在自己眼前?谁让她要自己不得不关注她?
曦月无厘头地想,曦月愤怒地想。
晃了晃神,曦月从往日的回忆里挣了出来。
看了眼时间,已是落星时间的9点钟。
作为“对决”的时间还早,曦月还可以开着自家战舰,在夕家和叶家那边再绕一圈。
等最后的最后,再去找自己要见的人。
虽然曦月知道她现在转职成了灵力系职业的巫女,肯定不会像以前一样好欺负了。
但那不过是一阶。
而且就论巫女来说,曦月才算是真正的巫女。
是的,曦月的职业就是超能力系的特殊职业【巫女】
这个职业比较特殊,没有固定的阶位,也没有固定的技能。
只要是巫女会的技能曦月都可以学,只要是巫女会的法术曦月都可以会。
没错,就是字面意思,只要曦月觉得这是巫女的技能,那曦月就可以学会。
其速度和理解力,已经超越灵力系巫女好几个版本。
不愧是超能力系的职业大爹,自带的职业天赋,完全不像是某个下水道选手。
正在某处地洞恶补新技能的夕夜打了个喷嚏,扭头看了看周围清一色的泥土,又看了看手中已经快看完的书,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什么。
......
换好衣服,曦月在房间的等身镜前开始梳妆。
因为之前就时常做噩梦的原因,曦月的房间一般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
但是如果今天可以抓到她,那让她进自己房间也不是不行。
曦月想。
看着打扮好的自己,曦月的内心却突然有些心慌起来。
好似曾今也有过这样的心情,但那是什么时候呢?
曦月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的那便不重要了,曦月定了定神,右手握住手腕上那不知戴了多久的红色小御守,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在庭院的餐厅简单吃了一下早餐后,曦月走进后院停放炼金载具的广场,钻进了那刚要从家里要过来的新式战舰里。
正常的领地资源争夺战里,是不允许使用这类超规格的炼金武器。
但乱入的贵族在没有完全介入战争的前提下,是可以使用作为侦查手段,打三天秋风的。
现在是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
按曦月对那人的性格测写,如果她在这场战争,那肯定是躲在哪里摸鱼,或者在某处最高点看着别人大乱斗。
是的,那家伙就是那么懒,可以躺着绝不站着,是一个懒癌选手。
所以正常情况,别人很难找到她的藏身之处。
尤其她现在转职的职业,还是擅长精细操作灵力量的巫女。
本就精通结界和灵符的巫女职业,再搭配上那家伙本就很不错的符阵水平
没有特殊的搜索技能,就算她直接躲你眼皮子底下,普通人也不会有任何的察觉。
当然,这是正常情况。
前提是曦月不乱入这场战争,前提是没有这枚准备已久.....
藏匿着她一颗牙齿和一缕头发的小御守。
曦月调试战舰的手顿了顿,又握紧了一些手中的小御守。
小时候打架,曦月就仗着自己觉醒的早,身体素质比她强,狠狠和她打过一架。
当时抓下她一缕头发,打掉她一颗乳牙。
曦月骑在她身上,看着她哭的梨花带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没有施暴的快感,也只有同样的...
那似乎要从胸腔溢出的悲伤。
摇了摇头,曦月甩开再次翻起的情绪,启动了战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