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站在光柱的打击范围内，没有动弹，只有长发在光辉中轻轻飘动。
而伊莉丝踏着残垣断壁，狂奔而来，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呐喊。
“蕾娅！”
她想要冲向会长，拉住她，将她从这股未知的力量中拯救出来。但就在她快要接近的瞬间，会长轻轻扬起一只手，做出了一个明确的手势。
「停步」
「不要靠近」
那是法师最基础的施法手势，简单到像是学院课堂上的第一节课，就连对于魔法掌握并不多的勇者也知道它的意思。可伊莉丝的脚步却无法再前进了，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捆住了四肢。
会长的嘴角微微扬起。
在极短的一瞬间，如同末日的神谕，幽蓝的光柱彻底吞噬了蕾娅的身影，将她淹没在无尽的光芒之中。空气中传来一阵令人耳膜刺痛的爆裂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摧毁。
然后，所有的喧嚣都被抽离，只剩下刺眼的蓝光灼烧着视网膜。
她看见蕾娅的轮廓在光中分解。
先是衣袍化作灰烬，然后是表面的皮肤，内部的肌肉...当光芒终于消散时，空气中漂浮着细碎的、闪着金属光泽的尘埃。废墟之上，会长残存的的身体静静地悬浮着，却已经不再是人类的形态，更像是一具精致的傀儡。皮肤下浮现出精密的机械纹路，关节处闪烁着幽蓝的符文。
伊莉丝有些踉跄地走到会长的身边，伸出手指，触摸到她的身体。她曾经拥抱过蕾娅的身体，误以为她属于人类。
然后，一切宁静被无声的变化打破，触手从她身后涌出。
噩梦开始了。
血肉疯狂地滋生而出，扭曲蔓延，替代原有的金属。长发如同被冰霜侵蚀般逐渐褪去颜色，细密的鳞片从她的皮肤下生长出来，覆盖了她的手臂、脖颈，甚至蔓延至脸颊。脸上那种平静的表情彻底消失了。疯狂的魔法，让伊莉丝不由想象到自己苏生的那数百次是否也是如此。
她笑了起来，带着熟悉的疯狂的、病态的喜悦。
属于奥蕾莉亚的的眼神，锁定在了伊莉丝身上。在空中，她伸出覆盖鳞片的手指，抚摸上了伊莉丝的脸庞。
——从那个碎片中，你有了解一点什么是爱了吗？
——不，我更加相信，这是一种原始的冲动，一种自私的欲望，一种控制的手段。让人变得盲目，变得疯狂，就像是父亲...就像是那个碎片一样，明明可以逃离雨城的，却没有跟上小伊莉丝。
——但是如果爱不存在…
——嘘。它当然应该存在，就像瘟疫存在一样，就像我此刻想念你的欲望存在一样。
——它当然应该存在，这是我所学会的，我学会了微笑。
奥蕾莉亚坐在丝绒软垫的扶手椅上，握着骨瓷的杯子。来自奎尔萨拉斯最上等的咖啡并没有让她改变任何的表情，只有浓郁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没有味道，依然如此。
那个碎片能够品尝到咖啡的味道吗，它在口腔里面是怎样的感觉？
“我说过，我们会一起喝咖啡的，亲爱的勇者...”
“你还记得这是多少次的重来吗？”
奥蕾莉亚遥遥举杯，看着眼前的景色，终于露出了一个近似于微笑的表情。
她所准备的倒十字架上，少女被绑缚着。双手锁在十字架的顶端，双腿则被完全分开，固定在架子的底部。她全身肌肉紧绷，竭力抵抗着引力，不让自己下滑。因为在她身下不过半米的地方，黑暗中无数触手蠢蠢欲动，缓缓向上游走，试探着触碰着某个无形的界限。却每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击退，无法越过这道屏障，越发焦躁饥渴。
少女喘着气，脸上的表情却是近乎于凶狠的，带着生理性的厌恶。
伤痕累累的战士喘着粗气，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
“奥蕾莉亚……我看见你吞噬了……”
魔王的笑容不变，她站起身，靠近了伊莉丝。
她用手指撩拨着少女的头发，而后往下，划过对方绷紧的腹肌，抚摸一只濒死的野兽，感受着那具身体本能的战栗。
“看见了什么呢？看见了我吞噬了那些无用的碎片，获得了更强大的力量吗？还是看见了在某一个未来，我登上了神明的阶梯，而你成为了我最忠实的信徒，永远侍奉于我？”
她斩断了绳索，伊莉丝的身体失去了支撑，猝然坠落，滑入那缠绕的触手之中。冰冷而湿滑的触腕，无声无息地缠绕、攫取，将她牢牢箍住。
而奥蕾莉亚微笑着，把剩下的咖啡倒在地上，被那些触手所吸收。它们探向她的面颊，滑过肌肤，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忽然，其中一条触手伸入她的嘴中，撬开她的牙齿，沿着喉咙延伸下去。
黏液麻痹了她的舌根，强迫她吞咽。然后，杯中的黑咖啡被灌了进来，滚烫的、浓郁的，带着苦涩的香气。
她本能地呕吐，可触手堵死了她的退路。伊莉丝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瘫软在触手的束缚中，仿佛即将被玩弄的破败人偶。
啊...奥蕾莉亚并不怜悯，这个名词她不会理解。
她们像是回到了最初一样，只是魔王和勇者。忽略那些偶尔的温情吧，那些蛋糕、抚摸、诱惑的言语，它们已经被雨幕遮住了。
“是不是应该给你做一个身体检查呢？只是烙印还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魔王看起来居然真的是很认真地在思索，她蹲下身，看着伊莉丝的惨状，视线落在微微泛红的眼睛上，用手掌托着下巴，轻轻点着脸颊。触手们摇摆着，等待着她的指令。
“我很喜欢你的眼神。”
“绝望、不甘，还有…憎恨。真是美丽的色彩，比宝石还要耀眼。那个碎片肯定没有这么看见过，真是可惜。”
奥蕾莉亚怜悯似地拍了拍伊莉丝的脸，然后坐回座位，居高临下地看着伊莉丝，饶有兴致。
“我很好奇呢，作为魅魔你是怎么向她求欢的。本来想要让你演示一下，但是别担心，还有更好玩的事情给你看。”
话音未落，奥蕾莉亚优雅地拍了拍手掌。片刻间，暗处的奴仆们缓步而出，围绕着的中间是两个人影。
伊莉丝的瞳孔骤然收缩。
肌肤白皙如瓷的少女，两束卷曲的黑发束起，紧身胸衣在胸前用系带束缚，露出肩膀和锁骨，脖颈上却是刺目的黑色丝绒项圈。前短后长的裙摆前片仅达大腿根部，双腿被黑色的长筒袜包裹，袜口绑着丝带的蝴蝶结。
面色恬静的修女闭着眼睛，橙花般的长发被编成松散辫子垂在胸前，淡粉的唇瓣微微张开。勇者所熟悉的庄重的修女袍被恶劣的魔王替换成半透明的白色纱制女仆裙。透光的薄纱在腰际开叉，露出若隐若现的腿根。
她们的眼睛里没有光，像是被某种东西彻底侵蚀了意志。
“你对她们做了什么？！”
伊莉丝嘶吼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我一直很好奇...”奥蕾莉亚接过伏在地的仆从手中端着的银叉和细瓷小碟，细细品尝着甜点的滋味，瑰拉和露娜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旁，跪伏在奥蕾莉亚的膝盖旁。而魔王漫不经心地用叉子拨弄着碟子里的蛋糕，仿佛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的两人。
“让我为你介绍一下，亲爱的伊莉丝。”
她将蛋糕咽下，用轻柔的语气说道，仿佛在介绍两位尊贵的客人。
“左边的这位女仆叫做露娜，是用雨城的牲畜和白塔进行交换得到的。虽然只是一具尸体，但是本身作为魔女具有变为神明的可能性，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死去，灵魂说不定还在冥河摆渡，寻找回来的机会。”
“右边的这位女仆则是瑰拉，是领主献上的礼品。 作为混血种能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却有些天真到可爱了，是很适合在笼子里面作为装饰的小宠物喔。”
“作为伊莉丝以前的伙伴，想来也会和伊莉丝一样，很适合作为卵床或者更加直接的容器的吧~”
她顿了顿，好像在思索什么。
“当然，如果你愿意臣服于我，我可以考虑放过她们，或者帮你搜寻一下她们的灵魂...怎么样，这个交易很划算吧？用你一个人的自由，换取你的‘朋友‘们的生命，这可是非常难得的机会哦~”
伊莉丝趴在地上，看着奥蕾莉亚眼中猫戏老鼠的恶意和玩弄，看着熟悉的陌生的露娜和瑰拉。这不是一场公平的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奥蕾莉亚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她，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她更加绝望，让她彻底崩溃，最终臣服于自己。
“哦——对了，还有那个碎片。”
奥蕾莉亚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
“抱歉呀，已经被我吃得干干净净了，没法再给你了。”